聞酌走了出來,陰涼的自然光落在他身上。
他抬頭看向這座由無數磚頭砌成的別野,像一座小小的城堡,一道黑影從最左邊的閣樓窗戶旁一晃而過。
聞酌收回視線,眼神最終定格在廚房裡洗碗的席問歸身上。
席問歸洗得很不熟練,慢騰騰的,有點笨拙的感覺。
他突然有些想不起,在現實世界和席問歸相處的那十年,碗碟都是怎麽解決的了。
柳卿還是不信:“你確實這不是季……008的血嗎?”
本來想直接叫名字,但想起入院規則寫的,不要直呼名字,她還是改口了。
聞酌嗯了聲:“我回去了,洗碗時間。”
不過很奇怪,他一個小時前起床的時候,明明看見醫生在給狼狗喂食,看草叢上的血液凝固程度,應該至少有好幾個小時了。
柳卿:“……”
聞酌倚在島台一側,席問歸洗好一個,他就順手衝乾淨擺好,如果忽略外面正在搜尋線索的乘客、和身後陰冷的注視感,倒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思。
聞酌走出去,廚房外,走廊上空無一人。
他回到原來的位置,接過席問歸遞來的盤子,突然說:“入院規則第三條:這裡除了病人就只有一個醫生,如果覺得有人在暗中注視著你,那一定是你的病情加重了,產生了錯覺。”
席問歸:“你覺得有人在看你?”
聞酌:“嗯,你覺得會是什麽?”
“不是人就是鬼了,怪物,惡魔,總歸是常識不能解決的存在。”
聞酌點頭:“洗好了嗎?”
席問歸擦乾手上的水漬:“好了。”
聞酌看了會兒,突然勾過他的脖子親了下。席問歸剛摟住聞酌的腰,又被無情推開。
“我想看看008號病房。”
“……好。”
季帳的病房就在聞酌這一側,門是實心的,沒有小窗,看不見裡面有什麽。
轉了下門把手,沒打開,鎖住了。
藏在袖子裡鐵絲滑到手上,聞酌很順利地打開了。
季帳的病房出乎意料,不是滿目血腥,也並非整潔得一塵不染。
床上也亂,看得出來是被躺過的,也就是說季帳昨晚應該回到了房間。
但薄薄的被褥卻在窗邊的角落,那是離門最遠的位置。
聞酌仿佛看到季帳逃過醫生的追捕,躲回自己的房間,剛閉眼不久,病房的門卻吱嘎一聲,打開了。
門口可能沒有人,也可能站著面目不一樣的醫生,又或許是其它更恐怖的東西。
對方步步緊逼,季帳抓起被褥,連滾帶爬地摔下床尾,一步步後退,抵在牆角,然後聲嘶力竭地尖叫,也許直接沒叫出來,驚恐到失聲了。
可能還嘗試過跳窗,窗台上有不少木屑,視線上移,窗杆上錯落著亂糟糟的抓痕。
“看到什麽了,嚇成這樣?”聶松曼走過來,靠在門口。
“你怕什麽東西?”聞酌問。
“嗯……小時候,家裡老宅有過一些傳聞,說是曾祖母在曾經在我睡的那個房間自殺了,會鬧鬼,所以我小時候睡覺特別怕。”
“會怕到嚇死嗎?”
“誰知道。”聶松曼捋了下頭髮,“單說見鬼這件事,小時候的怕和長大了的怕還是不一樣的,小時候是純粹對未知的恐懼,長大後,是那種你什麽都知道了,但本不該出現在你面前的東西突然出現了,顛覆了你的世界觀,超出了你的掌控,恐懼佔據了全身,而你無能為力。”
聞酌點點頭,似乎在表示理解。
但事實上,他不是很能理解。
他的情緒一直很淡,不論是愉悅還是恐懼,都不夠濃烈。
他不是沒有情緒,只是很淡。
但現在再面對席問歸,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血液再贏愉悅而流動。
或是源於掌控欲得到了滿足,又或是源於喜歡,再或者,是因為掌控住了喜歡的東西。
他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季帳能在主城定居,經歷過的副本應該不下兩位數,會被鬼嚇死嗎?”
“也許他特別怕鬼。”聶松曼問,“這麽說,你確定他是被死的?”
“不確定,真要確定死因,得解剖才行。”聞酌淡道,“但我不打算在副本裡重操舊業。”
“好吧。”
“但就算不是嚇死的,也應該被嚇暈過,他被吊死的屍體沒有掙扎痕跡,除了吊燈下面,其它地方都沒有大量血跡,說明他是吊著被斷腿的。”
聞酌走出病房。
寬大的病服顯得聞酌有些單薄,雖然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但難免會這樣想,特別是配合著聞酌蒼白的膚色。
唇色的紅潤並不會給聞酌增添氣色,反倒是襯得更蒼白了。
他下樓,來到季帳屍體側下方,大攤的血跡凝聚在下方,但並沒有朝任何一個方向流動。
這其實不太科學,任何地面都不可能完全平整,總會有一個傾斜面,而液體就會朝著傾斜的方向流動。
聞酌抬眸,發現了什麽:“把櫃子上的灰塵撣子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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