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點了點頭，垂眸將包裡的文件夾取出來，推到葉錚面前。

　　周嬌一向仔細小心，做事情滴水不漏，且葉知秋從來沒有關注過葉鼎的運營，在翻開這份裝滿了各種證據的文件夾之前，葉錚一度以為，葉知秋或許只是捕捉到了事情的皮毛。

　　可隨著一頁頁整理到清清楚楚的紙張翻過去，葉錚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更加蒼白。

　　掌心裡咖啡杯的熱度一點點淡掉，最後變得冰涼，葉錚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

　　“你要親手送我進去嗎？”他問。

　　“我也可以給你一條退路。”葉知秋安靜地與他對視，提出自己的要求，“要麽，你和陶若晴公開斷絕母子關系，之後到國外生活，和她再不來往，要麽……”

　　葉知秋看向被他壓在掌下的那份文件夾：“數額特別巨大的企業貪腐案，可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無期徒刑。”

　　聞言，葉錚笑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喉結滾動，低聲，“那該怎麽辦呢？”

　　陶若晴是他的母親，他不能背叛她。

　　可是，這麽多年，也恰恰因“母親”這兩個字，他從沒有過過自己的生活。

　　他活了二十多歲，但仔細想一想，又好像真的從來都沒有活過。

　　“怎麽辦呢？”他看著葉知秋，“如果這一刻和我媽劃清界限，在你眼裡，我只會永遠成為一個懦夫，可要是一腳踏下去，我的人生便再沒有未來。”

　　“算了，”葉錚笑著抬眼，“相對於在你眼裡成為懦夫，我更願意自己沒有未來。”

　　空氣中有一瞬的安靜，桌面之下，秦見鶴握著葉知秋的手掌默默收緊。

　　葉知秋垂眼，將心底微微波動的情緒壓下去。

　　“好，我給你一段時間，讓你有機會看著葉知夏康復，看著葉知夏的事情了結，”他抿了抿唇，最後說，“趁這段時間，給自己找個好律師吧。”

　　*

　　回去的路上，葉知秋如實在群裡向金寶寶和李少君匯報了唐樂目前的情況。

　　同時，他把手機裡那幾分鍾和唐樂的對話錄音導出來，發到了群裡。

　　李少君眼裡一向揉不下沙子，聽完立刻發言。

　　【李少：我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金寶寶好一會兒也回復。

　　【招財進寶：我錯了，我發誓，以後我的同情心再不濫用了。】

　　金寶寶能想明白，葉知秋就放心了。

　　他合上眼睛，有點疲倦地靠進座椅深處。

　　手機再次震動，一下，兩下。

　　葉知秋張開眼睛重新解鎖屏幕，看到了那兩人的擔憂。

　　【李少：只是，陶若晴害你的那些證據真的不要拿過來嗎？】

　　【招財進寶：是啊，你受的苦我們知道，可外界不知道啊，將來你把他們都趕出葉家，我怕外面會傳出什麽難聽的謠言來。】

　　【李少：我找人去黑唐樂的郵箱和電腦。】

　　被這一句逗得笑了一聲，葉知秋低頭回復。

　　【一葉知秋：放心，唐樂巴不得葉知夏死，這些東西他怎麽可能會替陶若晴母子瞞著？】

　　【一葉知秋：警方現在一直都沒有找到葉知夏故意撞擊唐樂的合理動機，這些東西，唐樂比我還想要甩出去。】

　　【一葉知秋：他提供證據給我，只是想借我的手，讓我和陶若晴母子互相殘殺，再借由這份人情，讓我幫他安排工作。】

　　【一葉知秋：現在我沒上當，他自然會自己出手。】

　　【李少：我去，他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這麽多心眼子，@招財進寶，寶哥，你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金寶寶也有些後怕，他怯怯回復。

　　【招財進寶：他和我們不是同齡人嗎？怎麽有這麽深的心機？】

　　【一葉知秋：以後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往來，這件事兒上，你們兩個聽我的。】

　　【李少：我聽秋爺的。】

　　【招財進寶：我也聽。】

　　見群裡金寶寶和李少君恍然，葉知秋熄屏，重新靠進座椅裡去。

　　今天接連和唐樂，葉錚兩人見面，雖然明面上，他佔據絕對的上風。

　　只是，他也是人，也有感情。

　　更何況，那些人還都是他曾經那麽在意信任，那麽掏心掏肺相處過的朋友和親人。

　　說完全沒有感覺，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剛剛重新複盤了一下唐樂的那些小心機，他都覺得厭煩疲倦得厲害。

　　“今天不回公司了，”見他忙完，秦見鶴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探過來在他柔軟的發頂輕輕揉了揉，溫聲，“回家陪你休息。”

　　“可以嗎？”葉知秋沒有張眼，隻聲音格外柔軟，“你那麽忙。”

　　“沒你重要。”秦見鶴說。

　　心底沉鬱的情緒一點點散開，葉知秋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好像沒電到就要自動關機的機器被人重新充電，重新灌注能量。

　　他慢慢張開了眼睛，看著秦見鶴笑了起來。

　　秦見鶴也笑，但沒再說話，隻骨節分明的雙手握著方向盤轉向，駛向了回家的大道。

　　葉知秋側眸看著他，好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偏頭問他：“今天商業交流會那邊是不是要公布名單了？”

　　“嗯。”秦見鶴看了眼時間，“好像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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