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故作訝然:“公事公辦啊,辱沒皇室是有正經罪名的,崔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崔傾山要氣吐血了:“你!”
東寧瞧了瞧無能狂怒的崔傾山,又瞧了瞧看著文文弱弱,卻把人堵得無路可走的沈子衿,覺得自己學到了。
有時候弱與輕巧,反而能成穩準狠的力氣。
楚昭起身:“把事情經過寫成文書,經我查閱後,連著人一起送去刑部,由刑部判罰。”
崔傾山:“你們敢!我不服,等崔家知道了——”
楚昭:“滾。”
巡防營的士兵們對著崔傾山還是有些為難,但秦王府的侍衛麻利地把人提了起來,先給他拖下去,他們只聽王爺吩咐,半點都不會猶豫。
崔傾山要叫罵,還順手被他們堵住了嘴。
楚昭安排好這邊,轉向小東:“叫了王府的馬車過來接人嗎?”
小東躬身:“是,來的路上就派人回去趕車,眼下應該已經到了。”
楚昭點點頭:“東寧去馬車上稍等,其余人也都先出去,王妃……王妃受了不小驚嚇,我和他說說體己話。”
受驚不小的王妃伸出兩根指頭,悄悄把半盤瓜子殼往旁邊推了推,欲蓋彌彰,還蓋得十分不走心。
其余人起身離開屋子,小東走在最後,貼心地關上了門,王府侍衛就守在門外不遠處。
楚昭看到沈子衿推盤子的小動作,面上表情到底沒繃住,無奈地笑著歎了口氣,搖搖頭,在沈子衿身邊坐下,把盤子拉到自己身邊,親自給王妃剝瓜子。
楚昭第一句話是:“他真沒碰著你哪兒吧?”
沈子衿有些意外,他以為楚昭應當生了疑慮,會開門見山要找答案,沒想到首先會跟自己再確認此事。
“嗯,沒有,方才官兵描述的經過也都是大夥兒有目共睹。”
楚昭:“唔。”
沈子衿眨了眨眼:“王爺沒別的話想問我嗎?”
楚昭剝好一把瓜子仁,放在碟子裡推到沈子衿手邊:“讓其他人都出去了,就等著你說呢。”
沈子衿彎彎嘴角,他就知道楚昭進門時看懂了自己的眼神,不然不會頃刻間就轉了氣勢,他順著方才的話繼續:“大夥兒只看見其一,不見其二,崔傾山有話說的不錯,我是故意讓他誤會我身份的。”
楚昭還在繼續哢哢剝著瓜子殼,微微頷首,示意他聽著呢。
“王爺,崔傾山留在巡防營,將來會成為大麻煩。”
楚昭剝殼的手頓了頓,他抬起眼,靜靜看向沈子衿。
沈子衿不閃不避,為了救楚昭的命,他需要讓楚昭看到自己的本事,給他足夠的信任以及攜手共進,而不是永遠隻把他當個病弱的瓷器。
“我在殷南侯府,不能出戶,但也從府上人口中和時下文章策論了解過部分朝堂樣貌,崔家連著工部,工部連著首輔,而王爺不是與首輔大人不對付嗎?今日見崔傾山刁難白大人,言辭囂張舉止無狀,白大人既然與王爺和三殿下走得近,崔傾山必不可能是與王爺一條心,巡防營若要得用,王爺不好留著他。”
楚昭松手,讓剩下的瓜子仁滑進碟中:“你如何知道我與首輔不對付?”
沈子衿:“首輔新婚送來的東西,王爺不是當場隨手就把單子放給孟伯,讓他直接去換成銀子嗎?”
楚昭視線輕輕劃過沈子衿,以一種複雜的口吻道:“我寧願你單純是為了幫白大人解圍,急中生智想了個辦法……你知道現在對我說這些,意味著什麽嗎?”
“我知。”
沈子衿起身,朝楚昭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
“王爺,我沒什麽志向,不求功名利祿、加官進爵,生而為人,不過對得起自己良心,你助我出殷南侯府,對我百般照顧,既給了我遮風避雨的地方,還替我不忿,要幫我對付殷南侯府。”
沈子衿抬起頭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子衿讀過幾天書,願為王爺效微薄之力。”
剛給二哥說謀士不好找,謀士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哦,準確地說是早就過門了,三書六禮聘回來的。
還是個聰明機靈,飽讀文章且毫不迂腐,很有手腕的謀士。
今天的事,只要再讓別的官員給皇上遞個折子,著重點出“藐視皇族,損了皇家顏面”,就算首輔開口,崔傾山也得被削職踢出巡防營。
出手就精準地幫上了楚昭。
做事說話都常讓楚昭眼前一亮,可楚昭本以為他只是適合護在王府裡的璞玉,不會在政事上跟自己有什麽交集。
本該嫋嫋立枝頭,何苦來趟什麽渾水呢。
楚昭沉默片刻,才開口:“我沒想挾恩圖報,你不用謝我。”
沈子衿:“是我行事如此,才好安心。”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準則,不是別人三言兩語能改變的。
楚昭沒說好或者不好,片刻後他隻道:“此事容後再議吧,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楚昭頓了頓,想起今晚等他從錦繡閣回來,沈子衿肯定已經睡了,改口道,“我明天再來找你。”
沈子衿:“好。”
楚昭沒有立刻答應,沈子衿毫不意外,總要給人點接受時間,就算這回沒同意,之後多讓楚昭看到自己本事,手握夠結實的敲門磚,不怕敲不開門。
不過沈子衿沒太懂楚昭那句“我寧願你是為了白大人”,總感覺哪裡有點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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