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傾山隔著鐵牢柵欄,抓著崔主事的手:“我事先並不知道他是秦王妃,絕對無意辱沒皇室,這一點要讓陛下知道啊!”
崔傾山知道自己免不了埃頓罰,但只要爭取到輕罰,這關就算過了。
崔主事咬咬牙:“好孩子,你等為父的消息。”
為了救兒子,崔主事腳下生風,出了刑部就找上工部侍郎和尚書。
都水清吏司主事官職不高,卻是實打實的肥差,比許多大官都過得舒服,崔主事油水沒少撈,自然也要孝敬給侍郎和尚書。
這次求他們辦事,自然也要賄賂東西。
侍郎拒了他這回的東西,覺得水太深,自己把握不住,幫不了他,而尚書收了東西,說去見一見首輔。
崔主事隻得焦心的等著,結果等大半天,尚書回來跟他搖頭歎氣,道這事兒可能辦不了。
事辦不了,但收了的東西是不退的。
崔主事心頭那個火氣噌就上來了,但他沒法、也沒時間發作,拎著歉禮又趕緊往秦王府跑。
雖然大部分路段都是馬車代勞,但他今天走過的路絕對抵得上平日幾倍的量,感覺連肚子都能瘦下幾兩肉。
東寧到了前堂後,坐在沈子衿手邊,崔主事又朝東寧道了個歉。
東寧隻點點頭,不說話,好像自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一切交給沈子衿做主。
“崔主事不容易,可憐老父親的拳拳愛子之心。”
崔主事歎氣:“他被家裡慣壞了,素來不知輕重,說話直來直去,常聽得我耳朵也疼。”
沈子衿端起茶盞,禮貌聽他說,沒急著有什麽表示。
因為類似崔主事這類的話,後面可能都跟著名為“但是”的轉折。
果不其然,崔主事懇切道:“但是他心腸不壞啊。”
沈子衿心道來了來了。
“此番他衝撞王妃公主,即便是無心之舉,即便有誤會,也確實該罰,該罰!只求王妃和公主寬宏大量,原諒則個。”
看似在狠狠罵自己兒子,說著罰,實則以退為進,沈子衿微微一笑:“他說要我去當侍君,還惹哭東寧時,我很是生氣,但崔主事如此誠懇,我這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崔主事心頭一喜,覺得有戲,如果秦王和秦王妃能在皇上面前說不追究了,輕判的可能性很大。
沈子衿都說到這份上了,肯定還有後文,崔主事等著他繼續松口,但沈子衿說完這句,就不急不慢端起茶盞飲了口茶。
崔主事隻好耐心等著王妃潤了嗓子再繼續發話。
沈子衿飲完茶。
沈子衿放下了茶杯。
沈子衿……沒有接著開口說話。
崔主事:???
他訝然看向沈子衿,而沈子衿這時也再度抬眼與他對上視線,看著似乎比崔主事還驚訝。
沈子衿愣了愣後,似乎沉吟著認真思索了下,才試探著問:“呃,崔大人還有話要說?”
崔主事急了:不是,有頭沒尾的,我們的話明顯還沒說完啊!這秦王妃到底懂不懂來往之道啊??
他作為來賠罪的,本來該只求原諒,而不能厚臉皮直接說什麽求情,得主人家自己順著話松口說不計較。
但眼看秦王妃似乎不懂人際的事,崔主事只能瘋狂明示:“犬子在刑部牢內已經好好反省了,等他出來,我再親自帶著他上門謝罪。”
沈子衿好像根本聽不懂:“哦,下次來不用帶賠禮了,今天賠禮挺厚重的,夠令郎再犯兩個小錯了。”
崔主事:……
人言否?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要被秦王妃這單純無知的臉憋出內傷了,終於拋開最後的臉面,沒了彎彎繞繞:“王妃既已消了氣,下官可否求王爺王妃饒他一回,與陛下說說情?”
崔主事還保證:“我回府後定會好好懲罰他!”
沈子衿笑了。
“我消氣是因為崔主事誠心道歉,可令郎犯了錯,刑部要怎麽罰,我哪好插手乾預,也不敢打擾陛下。”
“況且崔主事說是誤會,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聽得明白,哪有什麽誤會呢?”
崔傾山如果早知他是秦王妃,怎麽可能招惹,崔家只能咬死這事兒是誤會。
“他真不是有意的啊王妃殿下!”崔主事真情實感,撕心裂肺,情急之下張口就嚎:
“他還是個孩子啊!”
沈子衿:“……”
滿堂沉默,震耳欲聾。
您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不是,合著孩子這個梗居然貫穿古今啊?
第23章
崔主事一嗓子喊出了老父親的滄桑,眼裡滿是悲切和無能為力後的哀涼,他可能真覺得自己方才那句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是的,只有他這麽覺得。
連東寧都給震了震,不由睜大眼,仔仔細細看過崔主事的臉。
沈子衿猜,要麽是想丈量崔主事面皮有多厚,要麽是想看看此人腦子裡究竟裝了什麽。
沈子衿被突來的梗硬控兩秒,又沉默一秒後,戰術性微微後仰,抬手指了指自己:“崔主事,我如今二十有一。”
他又看向東寧:“東寧呢,才六歲。”
沈子衿發出靈魂拷問:“令郎貴庚啊?”
在他倆面前說是孩子?
崔主事噎了噎:他好大兒都二十六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