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證人已提前審問,所呈供詞皆簽字畫押,句句為真,陛下,此等碩鼠,決不能姑息啊!”
承安帝在扶手上狠狠一砸:“朕竟不知,左侍郎有這等好本事!還有你們幾個——行賄勾結,為他辦事,你們是誰的臣,誰是你們的君!”
話說得太重,眾臣呼啦啦跪了一片:“陛下息怒!”
結黨這事兒承安帝可太知道了,但不說的時候,就是在玩製衡,一旦他拿出來說了,那就是要上稱了。
上了稱,若太重,就得拿錢財官位甚至是命,才能填上。
工部左侍郎一通哭訴,殷南侯也跟著求饒:“實屬汙蔑啊陛下!”
右少卿厲聲:“白紙黑字,證人俱在,豈是你們一句話就能抵賴!”
魏長河俯身:“此事牽連甚廣,理應三堂會審,若以右少卿所言,人證物證俱在,那便請各位大人都查過,也好讓陛下放心啊!”
承安帝定定瞧著魏長河,魏長河垂著頭,君臣二人之間空氣凝固,旁人大氣也不敢出。
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搞出了一點點小動靜。
是沈子衿輕輕唔了一聲。
承安帝霎時抬眼,朝他看去。
沈子衿不好意思俯首:“給陛下告罪,臣不太舒服,沒忍住疼,出了聲。”
承安帝瞧著他,按過手裡兩顆佛珠,突然出聲:“沈學士對此事如何看?”
沈子衿似乎也沒想到承安帝會朝他發問,面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沉吟片刻,好像認真思索了,才道:“臣覺得魏閣老說得有理。”
魏長河手一頓。
承安帝微微傾身,眸中已含了危險氣息:“哦?”
一個剛入朝堂的官,不想著站在朕身邊,也要去巴結首輔?
但沈子衿好像完全不知道凶險,一派赤忱,繼續說道:“人命關天,又涉及多位官員,按律,的確要三堂會審,大理寺呈詞供證已很清晰,我想再審一遍應當也不會有差錯,無非是讓大家看得更明白。”
沈子衿:“皇上還可派錦衣衛從旁監督,以正視聽。”
此言一出,倒是讓承安帝一愣,眼中危險的暗流驟然散了。
沈子衿居然不是向著首輔,真的兩不偏幫?
而驟然被拉進來的錦衣衛指揮使詫異萬分。
大齊錦衣衛設立於先帝末期,官製並不完備,現代人們耳熟能詳的什麽南北鎮撫司等都還沒有建成,人數不多,承安帝繼位後,又偏愛宦官,不僅不著手發展錦衣衛,還隱有裁撤的意思。
錦衣衛不得重用,遊離於朝堂邊緣,地位非常尷尬。
但凡有能抓住的機會,錦衣衛指揮使自然不會放過。
他當即一跪:“陛下若有需要,臣必鞠躬盡瘁,為陛下分憂!”
承安帝自己都沒想到還有錦衣衛的事,沉吟著沒有作聲。
沈子衿說完,也不再開口,垂眸靜立。
方才的建議,無論成或不成,今日之後,他都會入了錦衣衛的眼。
為了楚昭的命,錦衣衛這把被承安帝廢棄的鏽刀,他要提前握在自己手裡。
第38章
承安帝最後點頭,同意了三堂會審,錦衣衛督辦。
殷南侯在被帶下去時,慌慌張張抬頭在人群中企圖尋找熟識可搭救他的面孔,但抬眼掃過去,竟無一人與他對視。
除了……沈子衿。
沈子衿眼睛淡漠,冰冷,隻輕輕看了一眼,就若無其事移開了。
但就這麽一眼,殷南侯忽的如墜冰窖,猛然驚起。
跟工部侍郎人命官司和大額銀子相比,他的事不過微不足道,怎麽就偏偏是他被點了出來?
沈子衿……難不成竟是沈子衿!?
“沈子……呃!”
殷南侯忽的開始掙扎起來,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只有被人扼住脖頸拖走的份,要是不掙扎,可能面上還好看點。
他拚命去看沈子衿,但直到被拖出殿外,沈子衿再沒看他一眼。
下朝後,承安帝點了幾人議事,錦衣衛指揮使尹洌也在其中,他與沈子衿擦身而過時,朝沈子衿抱了抱拳。
沈子衿隻含笑,客客氣氣一點頭。
錦衣衛這一出,他事先也與二皇子打過招呼了。
錦衣衛人不多,但先帝設立之初,挑選進去的也都是些好手,原著楚照玉是登基後才把他們打磨用了起來,但沈子衿現在就需要。
朝堂上三部被波及,怎麽看都跟秦王府無關,美美隱身。
楚昭和沈子衿一道往外走,今兒發生的事太多,許多官員步履匆忙,沒有停駐閑聊的打算,二人身邊沒外人,到了馬車邊,楚昭低聲道:“尹洌沒準今日就會來找你。”
“或許。”沈子衿好像沒把這事兒放心上,關心別的,“王爺今天有什麽特別想吃的菜色嗎,看了戲,值得多來兩個下酒菜。”
楚昭沉凝的目光一散,勾起了笑,他最近就愛聽沈子衿的家常話:“那就加個燒鵝,再給我備壺烈酒。”
沈子衿本來想伸手比個“OK”的手勢,剛抬手才記起古人看不明白,又放下,改成點頭:“好。”
楚昭愉快的打馬走了,沈子衿看得疑惑,吃燒鵝喝酒讓楚昭這麽開心嗎?平時吃的也不差啊,還是楚昭有段時間沒好好喝酒了?
沈子衿琢磨著,那他待會兒認真給楚昭挑點好酒,讓他痛快喝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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