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姑姑也見了個禮:“全公公有禮,奴婢是奉太后旨意,來迎秦王妃去慈寧宮小住的。”
全公公面色一僵:“這……姑姑,可陛下已吩咐,王妃要去宣華宮啊。”
老狐狸怎麽不知道這是又鬥上了,可宮裡這些人,即便鬥上,一個二個也是笑眯眯,說話妥帖得很:“外男怎好宿在太后宮中啊,而且咱家聽說公主也剛回宮了,秦王妃更不好去——”
他話沒說完,就見紫姑姑忽的嘴角一勾,全公公心裡咯噔一聲,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但潑出去的水已經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紫姑姑一笑:“王妃怎可算‘外’男,公公,您這話說得,唉。”
全公公頭皮一緊,而紫姑姑再不給機會,直接朝沈子衿道:“王妃,隨我來吧,太后惦念您呢。”
全公公慌忙:“陛下已經——”
“陛下那邊,太后自會去說,王妃入了宮,太后想念,想讓他在近旁侍奉,難道還做不了這個主嗎?”
有時候做事,就得講究先斬後奏,找準時機,沈子衿此刻跟著去了慈寧宮,事情敲定,安排住所而已,皇帝強留他在宮中本就會遭人揣測,到時候難道還非得來慈寧宮要人不成?
沈子衿衝紫姑姑溫溫和和一笑:“勞煩姑姑帶路,我去給太后請安。”
“不敢說勞煩,分內之事,王妃殿下隨奴婢來。”
慈寧宮中依然檀香四溢,偌大的宮殿缺不了一間給沈子衿的屋子,東寧正不安地團團轉,看到沈子衿來了,急急忙忙毫無形象地撲過來:“皇嫂,他可有為難你!”
沈子衿笑著抱了抱他:“無事。”
隨即他退開身,朝太后行禮:“多謝太后相助。”
太后輕輕歎了口氣。
她腕間也掛著一串佛珠,太后垂眸,看著珠串,眼神卻好像望向了遠方,片刻後才緩緩沉聲,嗓音浸在歲月裡:“陛下十歲起,便在哀家膝下長大,哀家待他如親子,教他仁義良善,他也曾珠規玉矩,令先帝與哀家歡喜。”
皇帝並非太后親子,但太后膝下無子,也的的確確用心教養,把他當親兒子看,無論其中是否摻雜利益,該給的情誼不比親母子少半分。
曾經的母慈子孝,是真實還是虛假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是假的,無非更寒心,就算是真的,這些年情分也該消磨完了。
太后閉了閉眼,輕輕拂過衣袖,衣服乾乾淨淨,但她卻像撣去了什麽東西。
“若你們有需要哀家援手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太后這話可不像單指沈子衿在宮內小住的事,沉重得別有深意。
沈子衿便埋首,再度鄭重行了一禮,一切盡在不言中。
宮中在住所上,沈子衿借著太后先下一局,而宮外,楚昭也接到了沈子衿入宮的消息。
他先是一愣,隨即拔腿轉身便朝門口疾行。
孟管事大駭:“殿下,殿下!侯爺還給您留了口信,您聽一聽!”
不怪他害怕,楚昭轉身的一刹那,渾身殺氣四溢,血雨腥風裡淬出的煞氣驟然爆開,他平日在沈子衿面前意氣的眉眼結了寒霜,冷得懾人。
而且秦王轉身時,手是按在刀柄上的。
捏得死緊,指節都泛白了。
活像他要立刻衝進宮裡,一刀把承安帝直接劈了。
“沈子衿”三個字成功讓怒不可遏的楚昭釘住了腳步。
孟管事趕緊道:“侯爺說,入了宮,他反而更方便行事,這是機會,他讓您不必心急,也不用擔心,好好打仗,他會把該掃的東西都掃一掃,待您歸家。”
孟管事說完,心焦地去看楚昭神色,楚昭神色沒有半點舒緩,但也沒再外走了。
楚昭站在原地,閉眼,深呼吸好幾次。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這時候衝進宮裡去幹什麽,方才那一轉身,不過是血氣上了頭,即便放他走,他總歸也會冷靜下來,不會做傻事。
理智歸理智,不妨礙他怒火中燒,而且難受得厲害。
子衿此刻被帶去宮裡,為的是製約他,皇帝的確沒道理對子衿做什麽,但架不住楚昭聽到沈子衿被帶走時,就像龍被觸了逆鱗。
碰一下,就是雷霆之怒。
楚昭幾次深呼吸後,問候了承安帝加他族譜。
即便往常王爺氣急了、在極度凶險的戰場也罵過髒話,但這肯定是罵得最髒的一次,畢竟從前他罵人,不帶人家親戚,親戚多無辜啊。
這是氣得狠了,沒顧上了。
孟管事沒敢說那也是您祖宗,隻當沒聽見。
楚昭摁著刀柄,又轉過身來。
“子衿多半會被留在宮裡,宮裡待會兒可能會派人來傳消息,把小甄叫來,然後再讓幾個侍衛全作小廝打扮,之後跟著一起入宮,至於能進去幾個,得看老東西允許帶幾個。”
楚昭果然了解承安帝,他也不是會被情緒衝昏腦子的人,沈子衿進宮既然已成定局,原地乾生氣是無用的,但凡還有能做的,他必須盡可能做。
“讓他們收拾些子衿用得慣的東西,去了後事事警醒,一應近身東西要我們自己的人看著,別信送過去的太監宮女。”
孟管事一一聽著。
楚昭:“宮裡太后應該會照拂……東寧呢?”
孟管事:“公主第一時間便回宮了,還趕在侯爺前面呢,還有,白梟已經扮作小廝,被侯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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