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真是來勾人心魄的妖精吧!?
還是飛虎最先回神,大哥到底是大哥,他握著刀往前一步:“我就是!你說你是秦王妃?有何憑證!”
沈子衿身邊隻帶了黑鷹和白梟,其實他本隻想帶白梟,但黑鷹不放心,一定要跟著。
身後格外安靜的樹影裡,藏著悄無聲息的侍衛們。
沈子衿從容以對:“我身邊這白發小兄弟,想必你們親眼看到過他從莊子裡出來,諸位眼線太明顯,想不知道都難。”
飛虎已經從對沈子衿容貌的驚豔中完全脫出,他沉下臉打起精神,意識到了這位看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美人,可能不太好對付。
飛虎咧咧嘴角:“不止我們派了眼線,其余人也有,楓山那群土匪,還有玉州裡的狗官,他們都做了,秦王妃怎麽就偏偏找上我?”
他視線掃過三人,按著自己的刀:“而且就帶這麽兩個人,不怕來了就回不去了?”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殺氣騰騰,白梟眼睛一眯,卻被沈子衿摸了摸腦袋,白梟也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但眼睛依然盯著飛虎。
飛虎領著一大幫人出來,來勢洶洶,其中有些人的砍刀就架在肩上,沈子衿三人怎麽看都是羊入虎口,案板魚肉。
但沈子衿毫無懼色,仿佛只是來踏青遊山。
“我的屬下們很有些本事,”沈子衿輕輕摸著白梟的腦袋,“他們查到飛虎幫以‘義’字為基,做過不少行俠仗義的事。朱門也出豺狼,綠林也有好漢,我實在好奇,豪傑輩出的飛虎幫,找個人扮做乞丐暈倒在我家門口,究竟是想做什麽。”
此話一出,飛虎登時一驚:他竟連這個都知道!
那肯定是跟蹤他們的人,才一路找到了山寨門口,連什麽時候被跟蹤的他們都不知道!
秦王妃身邊有高手。
而且明明聽說他病得無法見人,也是裝的。
飛虎下意識捏緊刀柄,這次不是為了嚇唬別人,而是他自己緊張或者察覺危險時候的動作。
明明是他們佔據絕對的上風,但在沈子衿面前,竟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沈子衿收回安撫白梟的手,朝他們輕輕一笑:“我們敢來,當家的不敢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明明笑著,卻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仿佛他在雲端,觸不可及。
小弟們大氣也不敢出,只等著飛虎發話。
天上的陰雲緩緩移動,放出了遮蔽已久的一點點月牙,月光柔柔灑下,照著沈子衿銀色的衣擺。
片刻後,飛虎終於開口了。
“跟我來。”
沈子衿莞爾,就帶著黑鷹和白梟,面不改色踏入了山寨。
飛虎卻沒有帶他們去大廳坐坐,而是一路把他們帶到了後山一個院落中,他推開門,把院中的人都叫了起來。
木屋擠著木屋的院落中,門不斷打開,裡面的人陸陸續續出來,很快便站滿了院子。
沈子衿看著面前這些人,沉默下來。
有老弱婦孺,也有年輕男子,相同的是他們個個面黃肌瘦,都只剩了一把骨頭,衣衫襤褸,看著宛如行屍走肉,目光渾濁又茫然,裡面找不到一點生的亮光。
沈子衿看過原著,知道玉州流民淒苦,可幾行文字和親眼所見,終歸不同。
當這些人鮮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們會呼吸會走動,不是文字而是活生生的人,即便是做好了準備的沈子衿,也有種喘不上氣的錯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來玉州,不像白君行那樣有什麽憂國憂民的聖心,隻把一切列為拯救楚昭的環節,他至今也沒把自己當成大齊人。
但是看著這些因世道艱辛而只剩一把枯骨的百姓……沈子衿掐緊了手心。
他想移開視線,可卻又移不開。
一個孩子睜大了眼睛瞧著他,他生來就泡在苦水裡,卻還有點兒沒被世道完全磨滅的天真。
……楚昭剛穿過來時,因為承安帝而討厭整個時代,後來他為什麽願意出生入死,冒著危險上戰場?
是因為,他眼中也看到了屬於這個時代的,活生生的人嗎?
沈子衿看著他們,耳邊是飛虎的聲音。
“這是新收攏的流民,秦王妃,外面都說玉州富饒,繁榮昌盛,可我們底下的人看不到啊,我們看到的是餓死的白骨,是血淚染的土!”
“玉州狗官魚肉百姓,種了地留不下幾口飯,成倉成倉的米,他們勾結土匪和奸商賣了換銀子,好人家過不下去成了流民,他們就放任土匪燒殺搶劫,把人逼得毫無活路啊!”
流民們聽到飛虎的話,話到傷心處,又哭了起來,先是小聲啜泣,而後有些人忍不住,哭聲逐漸變大。
沈子衿站在哭聲裡,忍不住攏了攏衣襟,那是一種徹骨的冷,衣服根本擋不住。
“我雖然也就是個流氓匪徒,但不屑做那些事,他們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呸!”飛虎目光灼灼,看著沈子衿,“秦王妃,你是能救他們的人嗎?”
沈子衿瞧著那個一直盯著自己的孩子,走上前攤開手,把懷裡揣著的蜜餞遞了過去。
小孩兒眼巴巴瞧著他,先沒敢動,到底禁不住香味的誘惑,身手把糖拿了過去,一把塞進嘴裡。
沈子衿柔聲道:“慢點吃,不急,沒人跟你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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