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自己卻敢以身犯險,”楚昭一字一頓,“我剛說得不準確,不是你太相信原著,而是你真的沒把自己當回事。”
沈子衿張張嘴,想反駁什麽,但卻抿抿唇,沉默了下去。
他曾一心覺得自己格外懂得珍惜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又不是沒私心,但楚昭說的話卻全都是事實。
他要是大膽到完全信任原著,無腦莽撞,為什麽不把東寧也帶進飛虎幫?就是因為他其實心知肚明,凡事沒有絕對,他不能讓東寧跟著自己冒險。
可為什麽他自己進入匪窩就不以為然呢?
今朝被楚昭驟然戳破,沈子衿才發現,他好像沒有自以為的那麽自私,好像……當真沒把自己看得有多重。
沈子衿以為自己有自知之明,學不會愛其他人,可到頭來,他竟是連愛自己也沒做好。
沈子衿不僅是唇線,整個人都繃緊了,他的手死死拽著袖袋裡的玉佩,溫潤的玉卻將他手指硌得生疼。
楚昭一看沈子衿的神色,架起的那點態度立刻軟了下來,不僅心軟,還心疼。
本來語氣就沒多重,這下更是硬氣不起來,楚昭努力板著的臉松了眉眼,放輕聲音:“我不是想責備你,就是……希望你多在乎自己一點。”
沈子衿捏著玉佩的手指再度收緊,片刻後,緩緩松開了。
……楚昭確實是很喜歡他,這麽一看,楚昭居然比他更在乎自己。
在等楚昭回來的時候,沈子衿心念繁雜,一會兒心臟加速噗通直跳,一會兒面頰升溫薄雲紅霞,亂七八糟的事想了一大堆,怎麽也靜不下來。
但此時此刻,莫名漸漸安靜了。
腦中紛亂的線條一點點被擦掉,最後只剩了根弦,弦被輕輕撥動著,余音嫋嫋,心音切切。
沈子衿輕輕看向楚昭,楚昭輕咳一聲:“說好的啊,你如果不珍惜自己就得罰,白紙黑字立過字據的。”
沈子衿先前想著跟楚昭算帳的時候,也沒料到此時此刻自己說話的聲音能如此平和:“我該抄書,那你先前在馬車,親了我就走,又怎麽算。”
楚昭頓了頓,抬手,從懷裡摸出三封信來。
“我其實給你寫了信,但念著你撂了玉佩就跑,總覺得也該,咳,總之沒立刻寄出來。”
把自己非要比一比的心思剖開顯得太幼稚,楚昭含糊咳了過去,視線瞟天瞟地,把三封信忐忑著推了過去。
沈子衿拆開第一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詩經的句子,應景應情,裡面還包含了沈子衿的名字,沈子衿心口被輕輕一戳,他克制了下情緒,穩住了,拆開第二封。
第二封裡卻沒有筆墨,只有幾片乾花。
花瓣壓得扁平,色澤保留得很好,信中留有余香,拆開信封時撲面而來,淡雅清甜。
“你不在那幾天,王府裡幾朵花開得正好。”楚昭按著自己指節,愈發緊張,“就想著給你也看看。”
沈子衿拆了信,隻覺得自己指尖也留著香味,他輕輕嗅了嗅,還剩最後一封信。
沈子衿余光察覺到楚昭整個人都繃緊了,宛如一張拉滿弦的弓,前兩封信也沒緊張成這樣,第三封信裡有什麽?
沈子衿也被他影響得心口悄悄漏了半拍。
前兩封信算得上格外風雅,入鄉隨俗,簡直文質彬彬,照著這個思路,沈子衿想最後一封信會不會也是一樣的風格,他慢慢拆開最後一封信——
整張紙上只有一句話,沒再咬文嚼字掉書袋,就簡簡單單一句話:
“小侯爺,跟我談個戀愛?”
沈子衿手一頓。
他訥訥在原地,尚無反應,旁邊,楚昭卻是坐不住了,他靠近沈子衿,抬手捧過他的臉。
楚昭緊張得嗓子都有些啞:“上次是什麽都沒說,親完就跑,那這次我先問問——”
“小侯爺,我能親你嗎?”
狂風卷過山崗,驚濤拍過海岸,摧枯拉朽犁過心口後,留下的卻不是滿地狼藉,而是鳥語花香,春光明媚。
沈子衿白皙如玉的面頰瞬間紅了個透,姝麗無雙,張了張嘴,盡管仍然沒能說出半個字,但心境與方才大不相同。
楚昭瞧見他表情,繃緊的弓弦一松,都說眉目能傳情,沈子衿用這樣一雙眼瞧著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楚昭笑了:“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
語畢,楚昭湊近,輕輕吻了上來。
比起上次莽撞匆匆,這次可謂是和風細雨,溫柔至極,相同的大概只有青澀,兩人都慢慢閉上眼,一點點啄著。
信紙不知什麽時候飄到了桌上,沈子衿的手搭在楚昭肩頭,兩人上次親吻就毫無章法,這次起碼氣氛好了一點,目前十分溫情。
楚昭一隻手扶在了沈子衿腰上,將他輕輕帶向自己,心裡柔情百種,又有更深的渴求在肆虐,不甘就這樣淺嘗輒止,因此學著話本的描寫,試探性張了嘴。
這一下卻讓沉在溫柔鄉裡的沈子衿陡然一驚,睜開眼,推了推楚昭:“等、呃等等!”
兩人都面熱著分開,楚昭這回啞聲不是因為緊張了,低啞而磁性:“……怎麽了?”
沈子衿紅著臉:“……差點忘了我感冒沒好全,不能傳染給你。”
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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