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將軍也聽了沈子衿在傷兵營幫忙的事,朝他抱拳行禮:“末將替將士們謝過王妃。”
“將軍不必如此。”沈子衿扶他,“我一介文人,也做不到更多了。”
祁將軍便放聲笑:“您做的可不少!王爺這些日子就在跟我們說,京中有您,不會再有人給我們使絆子,果不其然,您就把糧草還有虎符給帶來了,您也在護我們士兵,護我們河山啊!”
沈子衿在他的笑聲中也勉強彎彎嘴角,但他真不覺得自己做了多少,上戰場的士兵們,個個都是把命壓上去的,每個衝鋒的士兵,都是大齊英雄。
“王妃,將軍!遠望營的軍報!”
沈子衿霍然抬頭,小兵拿了兩封信,一封軍報,一封沈子衿親啟,都很薄。
沈子衿先拆開自己那封私信,這是楚昭的字跡。
他這才發現自己拆信的時候,不僅心口顫,連手也有些抖。
直到他看到信上龍飛鳳舞的字。
信很短,寫的是不必擔心他,一切順利。
沈子衿這才嘗嘗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能休息片刻。
軍報裡則寫了他們今日的攻打和物資消耗情況,並且告訴祁將軍,他們可能要在明天傍晚左右,才能拿回遠望營。
因此月山關還得守一天。
“這可比想象中更快,只要一天,”祁將軍道,“末將定不辱命!”
沈子衿則捏著那薄薄一封私信,腰間的同心佩在傍晚雲霞燦爛的天光中晃了晃。
一種相思,兩處同憂。
楚昭記掛沈子衿,也知道沈子衿同樣牽掛他,因此哪怕只有一句報平安的口信,他也要寫,好讓沈子衿安心。
祁將軍要將月山關的情況也遞過去,送信時,沈子衿連忙過來,也遞上封筆墨還未乾的信。
“勞煩一起送給楚昭。”
他也要讓楚昭安心。
不在一處,今夜他們都得靠著薄薄一封信來定神,顧彼此平安。
第79章
夜間沈子衿和周丹墨也沒回內城住,仍在軍營內幫忙,時間晚了,兩人就在帳子裡坐著歇息。
也是太累了,坐著坐著就在椅子上睡著了,
白梟抱了毯子過來,小甄和周丹墨的小廝一人抱過一床,給他倆蓋上。
沈子衿睡得並不安穩,他眉頭輕蹙,夢裡都是傷兵營草藥和血的味道,耳邊是那些人痛苦的聲音。
金戈鐵馬從來蕩氣回腸,戰神軍魂聽著就是天神下凡,可人都是肉體凡胎,受了傷,就會疼。
楚昭……
沈子衿在夢裡低念著他的名字,手裡還攥著楚昭的那封信。
他雖然在打仗上幫不了忙,但有秦王妃的名頭,在軍中他人眼裡,便有了身份象征,與秦王沾邊的,都是主心骨之一,因此沈子衿不能在士兵們面前,把自己的憂慮寫在眉眼上。
多說幾句話鼓舞下士氣也好,不可能表現得憂心忡忡,那只會讓士兵們更不安。
因此所有對心上人的擔憂只能藏在心裡,說在夢裡。
夢沒能持續太久,因為很快遠處的喊殺聲震天,火光舔亮了黑夜,沈子衿和周丹墨都驚醒過來。
邊關晝夜溫差大,他倆多披了件披風,到帳子外坐著,恍惚瞧著遠處火光映照中的城牆。
城牆巍峨,堅不可摧,將士怒吼,勢不可擋。
天上的星辰都被地上的火光蓋了過去,再好的夜景也無人欣賞。
“來邊關一遭,聽漫天殺伐,比紙上談兵真實多了。”周丹墨呵了呵氣,“給畫畫又多了許多靈感,但是……”
“但這樣的場景,我寧願世間不再有。”
周丹墨輕聲道:“不再有殺伐兵戈,人間從此安享太平。”
誰都知道這只是美好的夙願,只要有人就一定會有爭鬥,千百年後依然如此。
但只要有人抱著這樣的願望,人世就總會有淨土,會有供人安居樂業的地方。
沈子衿手指摩挲過擱在膝上的信紙:“別的我不知道,起碼大齊很快能迎來至少幾十年的安穩日子了。”
周丹墨從惆悵中回神,想到被重新整頓的朝堂,重重點頭:“嗯!”
大齊開國皇帝打下來的江山,在經歷了承安帝這個敗家子後,終於等到了新的曙光。
晚上又戰過一輪後,喊殺聲暫時停歇,誰的弦都繃得很緊,沈子衿又去傷兵營幫忙,這一忙就直接忙到早上,才有時間再閉閉眼。
沈子衿本來只是換個營帳喝杯茶,結果茶盞還沒碰到,腦袋點了點,就這麽慢慢滑在桌上,趴著就睡著了。
早上新一輪的衝殺都沒把他吵醒,因為他夢裡也都是馬蹄轟鳴,根本沒能分清。
再醒的時候,有些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白梟正在旁邊啃餅子,看到沈子衿醒了,一下跳起來:“侯爺,小甄哥哥也累得睡著了,換我來,你餓了嗎,我去端東西給你吃。”
沈子衿揉了揉眉心:“幾時了,外面情況怎樣?”
白梟:“晌午了,聽駐軍的人說蠻人已經不如一開始凶猛,早上時他們又用火藥猛攻一波,看起來仿佛很有余力。”
白梟餅子咬得太乾,喝了口茶水,他從小就跟著楚昭在邊關跑,耳濡目染,說起打仗的事還頭頭是道,比討論詩詞順暢多了:“祁將軍說,他們火藥供給已經斷了,不過是虛張聲勢,我也覺得,他們肯定比我們急,再撐一波,就該我們主力出城直接迎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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