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們攻城的火藥太烈,而且量太多,不尋常。”遠望營將領道,“不然憑遠望營的軍需,原本不至於守不住。”
楚昭盯著沙盤,把水擦乾淨了,帕子扔到一邊:“聽說了,但沒我們的火藥猛,是吧?”
“是,我們的火藥炸他們的人群更狠,但牆塌太快,短兵相接,大家混作一堆,就沒法用火藥了,啊,王爺放心,撤退時火藥能帶的都帶走了,帶不走的也都點了,絕不留給他們半點。”
楚昭唔了一聲。
祁將軍又道:“王爺先前讓人調配的東西也已經過來了,我全放在自己屋子,保管不出岔子。”
楚昭在京中就朝幾個地方發信,把分給其余地方的槍調了一些過來,現在月山關內有十把,夠組一支小隊了。
大齊目前總共也就十五把,十把算得上大手筆了。
當然,運送途中匣子內都是拆開的零件,這樣即便不幸被劫,外人也不知道這些零碎玩意兒到底幹嘛用的。
“佔了遠望營,不來談條件,那他們就是還想打,月山關和天闕關……”楚昭捏著旗在沙盤上動了動,“讓天闕關警醒點,他們大概率會挑月山關和天闕關下手。”
“至於他們的火藥,很可能是東臨來的。”楚昭起身,抬手在掛起的圖上點了點,“東邊互市亂,把所有人視線引過去,就容易忽略北疆和東臨接壤的地方。”
祁將軍明白他的意思,霍然起身:“北疆和東臨接壤地只有一小片,而且大部分被高聳山脈隔斷,路不好走,如果想通商或者送東西,不從大齊境內過的話——”
楚昭頷首,手指一劃:“就只剩這一帶能走出路來。”
“我早給東邊駐軍遞了信,讓他們去查,倘若東臨真在跟北疆部落眉來眼去,就給我截斷他們的供給線。”
祁將軍激動:“不愧是王爺!”
元帥要放眼四境,任何地方起了戰爭亂子,不僅要盯住一點,還要看向別處,不然東牆西牆都爛了才回過神,黃花菜都涼了。
楚昭:“我們要等等東邊的消息,這一戰或許是我們先攻,也可能是他們借著遠望營當後方先打過來,讓弟兄們辛苦辛苦,最近巡防都警醒點,等打了勝仗,我請大夥兒吃酒。”
楚昭在軍中的人心都是靠實績和手腕聚起來的,哪有人不服,他能回來,士氣都高漲一大截,眾人皆抱拳:“是!”
“對了王爺,有京中給你的信,三日前到的。”祁將軍把信遞過去,“走的官驛,說是王妃送的,應當是家書。”
楚昭在路上時位置時時變動,鴿子傳書也就能帶點緊急消息,帶不了幾頁書信,沈子衿便索性從驛站寄信,先寄到月山關。
楚昭聞言,立刻精神一振,迫不及待拆開來。
沒注意到其他將士們互相擠眉弄眼,神情揶揄。
分開這麽多天,楚昭想得要命。
這信是沈子衿好些天前寫的了,信要從宮中走,說不了密謀的正事,全是小兩口私房話。
說他自己在宮中過得很好,說不知路上和邊疆天氣怎麽樣,讓楚昭好好照顧自己,注意飲食注意休息,滿滿當當寫了兩頁紙。
都是些瑣碎的話,而且某些上下文還牛頭不對馬嘴,看得出寫得很隨性,想到哪兒寫到哪兒。
這樣平常的話卻看得楚昭愛不釋手,嘴角一揚再揚。
家書,這就是家書,一筆一劃,全是慰藉,能解他心中所有煩憂。
家書一共三頁紙,最後一張紙上只有一句話,約莫也只有這句能算得上是正經情話。
【禦花園有珍品開了,名幽谷藏香,肆意怒放,我看花,想你】
想你……
楚昭被這兩個字在心口一戳,抿緊唇線,深深吸了口氣。
覺得花肆意,像他,所以想他;還是賞花的喜悅想與旁人分享,所以第一時間想到他。
還是因為跟自己一樣,一旦閑下來,就止不住滿腔思念,不管看花看月還是看水,通通都是某個人的影子呢?
楚昭慢慢摩挲過這兩個字,眼神柔和得緊。
然後……
然後周圍就響起了一群棒槌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煞風景。
楚昭回神,拿眼神刮過他們,手上小心翼翼把信疊起來收著:“你們什麽表情?”
祁將軍乾咳一聲:“那什麽,王爺,您看信的眼神怪嚇人的。”
遠望營將軍也笑:“王爺跟王妃感情真好,聽說王妃是個大美人,兄弟們什麽時候也能有機會瞧瞧就好了。”
“看了也不是你的,羨慕就自己找一個去。”楚昭把信收好,“京中還有其他消息嗎?”
祁將軍搖搖頭:“暫時沒有了。”
楚昭視線離了家書,又變得鋒利:“我沒有虎符,如果蠻子真挑其他地方打,該調的兵我也得調,你們聽不聽?”
知道楚昭要來,議事廳中有好幾個關隘將領派來的人,他們拱手:“將軍早說,只要王爺一聲令下,莫敢不從!”
楚昭笑:“想清楚了,聽從我一個沒虎符空殼元帥的令,回頭是要被一起押送上京的。”
其余人毫無懼色:“那也得先打勝仗,才能留命上京不是?”
一夥人驟然笑開,強敵在側,朝內不定,他們的腦袋都掛在褲腰帶上,但依然臨危不亂,還能泰然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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