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又有另一名紈絝問:“怎麽不見龐海?”
立刻有人道:“還用說麽,他舅舅倚仗的那位老祖宗如今倒台了,險些被剝職發落回原籍,如今雖勉強保住了體面,卻直接被打發去守皇陵去了,以後怕再無回京機會,他舅舅沒指望了,他能落著好麽?只是一個老祖宗下去,總有另一個老祖宗起來,也不是司禮監下一任掌印,會由誰來擔任。”
眾人閑話了一會兒,又吃了會兒酒,謝琅忽問姚松:“聽聞你姚大公子最近新得了一處莊子?”
姚松點頭。
“不錯,花了不少錢買的,就在京郊,挨著延慶那邊,眼下正讓人拾掇著呢。我這回讓人花大價錢買了一批姿色絕佳的伶倌進去,專從宮裡請了兩個嬤嬤調.教著,等下月拾掇好了,唯慎,務必賞光。”
謝琅說一定。
“我是蹭吃蹭喝慣了,就怕你姚大公子不忍割愛。”
姚松豪氣道:“我豈是那般小氣的人,我保證,只要你瞧上的,任你挑還不成麽,我絕不同你搶,就怕你枕邊擱著個天仙似的大美人,瞧不上我莊子裡的庸脂俗粉。”
因為衛瑾瑜進了國子學讀書,昔日不怎麽露面的衛三公子第一次走到人前,如今關於這位衛氏嫡孫的品貌,早已在京中流傳開。眾人才知,這北境小侯爺,撿了怎樣一個大便宜。
謝琅心裡自然也不由自主浮起一道影子和一雙波光瀲灩的眸,這個時辰,人大約已經在伏案疾書了吧,面上道:“冷冰冰的,不解風情,哪裡比得上你仔細調.教過的會伺候人。”
姚松笑罵了句,同眾人道:“瞧瞧,多木石心腸的一個人,那顆心,怕不是頑石做的。”
說著,又讓仆從將那塊紫玉拿出來,請眾人賞玩。
第038章 青雲路(十三)
接下來幾日謝琅只要一得空,就和姚松等人出去飲酒作樂,紈絝們輪流請客回回都是喝到深夜方歸。
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這日姚松二十四樓設宴,點了樓裡名氣最高、姿容最絕的伶倌青蓮作陪。紈絝們都看直了眼,紛紛哄著讓對方倒酒唯獨謝琅始終坐在一邊自斟自飲。
青蓮要奉酒還被謝琅揮退。
姚松看在眼裡,不免笑道:“還說胃口沒被養刁,如今是連青蓮都瞧不上眼了。來,他不解風情,姚大公子疼你。”
姚松把人摟進了懷裡。
青蓮半推半就與姚松調弄著一雙桃花目纏綿如絲始終在謝琅身上流轉。
“他那人心是鐵疙瘩做的你總瞧他作甚。”
姚松打趣。
久混風月場的,自然不在意這種逗弄的渾話兒青蓮乖順剝了一顆葡萄遞到姚松口中,做委屈狀:“奴家只是想哪裡沒有伺候周到才令世子如此意興闌珊。”
“小乖乖你哪裡是不周到你是太周到了這二十四樓裡,哪個不知道他謝唯慎無情還薄情也就你這個小傻瓜,還巴巴地往他跟前湊。”
“走,甭理他,咱們先逍遙逍遙去。”
說話間,姚松便趁著酒興,攬著人往屏風後的浴池裡走去。
調笑聲、戲水聲、嬌喘聲、水花迸濺聲和更加不堪入耳的聲音很快從屏風後傳來,其他紈絝俱聽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
“走,咱們也去?”
上京權貴圈子素來玩兒的花,做這等事,從來不互相避諱,甚至還會換著人玩兒,所謂通宵達旦,縱情享樂,便是如此景象。
有人開始起頭,其他人便也都迫不及待了。
很快,每一扇屏風後,都響起不可描述的動靜,或低吟綿綿,或飲泣告饒,或更加激烈地碰撞嘶叫。
偌大的雅廂裡很快就剩下謝琅一人,還坐在酒案後,自斟自飲。
青蓮赤.裸著上身,伏在浴池壁上,欲生欲死,在極樂中顛簸的間隙,還不忘隔著屏風,打量那冷面閻羅一般獨坐在幽暗燈光下的郎君面孔。
這世上,竟有人會對他的美色無動於衷。
如果能征服這樣一個巍然如神、冷鐵心腸的殺神,該是怎樣一種成就感。
那隱在衣料下的體魄與力量,天然有種令人臣服的威懾力。
而且——
這種冷酷與冷面,也僅是對他和其他伶倌而已。
那日隔著包廂門,他明明瞧見,這位謝氏世子很耐心溫柔地給人挑魚刺來著。
宴飲結束又是深夜。
一行人在樓門口作別,各回各家,謝琅腳步虛浮,似不勝酒力,他飲了一整夜的酒,不似其他紈絝,把主要精力花費在其他地方,如此情狀,倒也合情合理。
“世子當心台階。”
一隻素白的手從旁側伸來,欲要攙扶,被那雙寒星的目冷冷一射,頓時嚇得縮了回去。
青蓮倒也不慌,識趣恢復恭敬姿態,垂目笑道:“那日與世子一道在南廂吃席的小郎君這回怎麽沒陪著世子?那小郎君,倒很是招人喜歡呢。”
謝琅聽出他話中有話,停了步,目光幽瘮瘮壓下去:“什麽意思?你認識他?”
青蓮被他氣勢所攝,連抬頭與他直視都不敢,隻垂眸恭順笑道:“世子言重,世子身邊的小貴人,奴家如何識得。但奴家打小眼力好,只要是見過一面的人,一般都能記得。”
“奴家記得,之前這位小郎君,也曾來樓裡赴過一次宴,那日……恰好宮中那位大璫劉喜貴也來樓中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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