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正要看,簽已被謝琅搶先一步奪了去。
“讓我瞧瞧。”
謝琅翻過簽片一看,只見那簽文寫著一行字:
他年我若為青帝,我花開盡百花殺。
“殺氣挺重啊。”謝琅怔了下,眼睛一眯,問:“你求的什麽?”
衛瑾瑜卻伸出手:“拿來。”
“什麽?”
“你的簽文。”
謝琅點頭,倒真把抽到的簽文遞了過去。
衛瑾瑜翻開一看,簽文卻是兩行。
第一行:以身為祭問鬼神。
第二行: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衛瑾瑜亦怔了下,接著嘴角一挑,問:“你求的又是什麽?”
第039章 青雲路(十四)
便是謝琅本人瞧著自己抽到的簽文,一愣之後,亦出神好一會兒。
衛瑾瑜把簽丟回他手裡並把自己的簽奪回來,笑道:“看來,世子果真是個多情人。這姻緣結果求的可還滿意?”
謝琅捏著簽緩緩背起手:“你就不想問問我問的是與誰的姻緣?”
衛瑾瑜顯然沒這個興趣。
隻道:“上京城裡那麽多對世子情深義重的人,我怎知是哪一個。總歸,一定是世子的心尖寶,意中人。”
衛瑾瑜今日雖也穿著件寬袖綢袍,那綢袍卻並非單調的素白而是繡著雅致的白蘭花圖案既顯格調又不張揚搭配一條月色發帶直垂肩後,再適合春日郊遊不過。因為袍袖寬大便顯得那截腰越發纖瘦緊致了。
看著對方恢復了點力氣,就又開始牙尖嘴利地諷刺奚落人謝琅忍著把人直接撈起來狠狠揉搓教訓一番的衝動漫聲道:“確是意中人不假。”
“可惜呀太不聽話以後有得費心管教。”
衛瑾瑜默了默,方道:“那今日世子同我出來還花了整二十兩銀子求簽,你的意中人,怕該吃味了。”
謝琅沉沉一笑:“如今動不動就鬧脾氣,不過是因為我下不去手懲治罷了。”
“既是意中人,怎麽還忍心懲治呢?”
“有什麽不忍的,懲治也是一種樂趣,本世子床上的手段,可比掌軍手段厲害多了,一夜一夜慢慢地磨,有的是時間和功夫,耐玩兒的花樣都試幾遍,哭著求饒是不管用的,如果敢胡亂咬人,還要罪加一等。若肯知趣服軟,說幾句好聽話,乖乖學點規矩,倒還有減免責罰的可能。不過那人啊,難管得很,沒個十天半月功夫,怕是管不住也教不好。”
見衛瑾瑜眼睫微垂,薄唇無意識抿著,不說話了,謝琅好笑:“怎麽?光聽聽就怕了?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呢。”
衛瑾瑜不看他,隻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世子管教你的意中人,我怕什麽,關我何事。”
“世子經驗如此豐富,還沒把人調.教好,看來,這床上功夫,還是有得修煉呢。”
然而他越是清冷如雪,口舌伶俐,落在謝琅眼裡,越如一條美味可口散發著致命蠱惑力的雪白毒蛇,謝琅隱在心底深處那隱秘的欲望與邪念,便越是濃烈,越是激蕩。
“那就走著瞧呀。”
謝琅直勾勾盯著那頸側雪白和誘人雪白上印著的一點小小黑痣,意味深長道:
“日子還長著呢,看誰硬得過誰。”
“兩位施主可需解簽?”這時,負責維持秩序的年輕小沙彌走過來,向兩人施一禮,道:“若是需要,可先交銀子排上號,依舊是十兩銀子一簽,半個時辰再過來即可。”
衛瑾瑜笑吟吟看向謝琅。
謝琅摸摸鼻子,咳咳兩聲,道:“我就算了,你還解麽?”
“不用了。”
衛瑾瑜朝小沙彌施了一禮,便與謝琅一道離開。
兩人若無其事往前走,心裡各自想著心事。
衛瑾瑜想著自己的那根簽。
他求的自然是前程,從簽文上看,不算是下下簽,但簽文也並未指明直接的結果,反而透著重重肅殺殺氣。
然前途艱險,是意料之中,衛瑾瑜倒也沒多大心理負擔。反倒是謝琅那根簽,第一行簽文“以身為祭問鬼神”,讓人一時猜不透是什麽意思。
兵主殺。
謝琅若真信鬼神,上一世便不會乾出謀逆篡位的事。
堂堂北境軍少統帥,就算真遇到了什麽難解之事,又怎會去問鬼神,還以身為祭。
難道這是冥冥之中在暗示謝琅與蘇文卿將會有一段難渡的劫難麽?
衛瑾瑜心瞬間冷漠下來。
以前世謝琅對蘇文卿獨一無二的偏愛與信任,說不準還真能乾出這等違拗本性、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且簽文只是一個籠統意思,以身為祭,也很可能只是一個比喻與形容。
謝琅捏著掌間那根簽,心情更複雜。
他的確不信鬼神之說,今日之所以提出掣簽,不過是為了湊個熱鬧而已,所以當老僧提醒要想好所求之事再搖筒的時候,他出於戲謔心理,直接在心裡問了與衛瑾瑜的姻緣,誰料竟求出這麽個結果。
他原本也可以一笑置之,不必當真,更不必多想,然而“以身為祭”四字,卻猶如某種讖語一般,隔著兩世光陰,重重砸在他三魂七魄上,那一瞬,讓他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以身為祭,難道指的是上一世他萬箭穿心而死的結局麽。
可他是死於北梁人箭下,與“問鬼神”三字又有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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