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衛瑾瑜並不在意,因他已經提前預知了結局。
謝琅會跑就行,過程如何,不重要。
此後數年,足夠他為自己謀一條新出路了。
正想著,府外忽有鑼鼓喧響聲,明棠自外進來稟:“公子,謝府過來迎親了。”
第004章 大婚(一)
浩蕩的迎親隊伍,直接塞滿了整條街巷,四周人頭攢動,全是擠著看熱鬧的百姓。
謝琅同樣身著大紅喜服,高坐在系著大紅綢花的駿馬之上,身後跟著定淵王府將官、扈從,禮部眾官員及浩浩蕩蕩一群紈絝子弟。
這群紈絝子弟平日遊走好閑,不學無術,但最講究一個兄弟義氣,這等時候,自然當仁不讓地要來給好兄弟撐場子助威。
裘英和雍臨緊隨在謝琅身後。
裘英已熬了三宿沒睡,兩隻眼睛恨不得長在謝琅背上,生怕這位祖宗臨時作妖,半路逃跑。好在謝琅老老實實換上喜服,掐著時辰帶領迎親隊伍過來了,目前為止還沒有作妖跡象。很好,很欣慰。但裘英仍不敢放松絲毫警惕,畢竟這位祖宗自幼在軍中摸爬滾打,深諳兵不厭詐之道,此次來上京路上,他就險些著了道。
萬幸痛苦日子終於快要結束。
隻待今夜婚儀結束,他就可以安心睡個好覺,回北郡同侯爺交差了。
“誒,我說張大人,吉時已到,怎麽這公主府的大門還緊閉著?”
一名紈絝不滿嚷嚷。
禮部張大人不緊不慢來到謝琅馬前,打了個揖,道:“請謝世子下馬,跪迎新人吧。”
此言一出,眾紈絝嘩然變色。
“跪迎?!”
“這是哪來的規矩!”
“張大人,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馬上坐的是誰!”
裘英聞言,也輕輕皺眉。
婚嫁之中,似這等跪迎之禮,一般只出現在公主出嫁,或雙方家世門第懸殊極大的情況下,衛氏雖然勢大,為上京諸世家之首,可謝氏也遠沒到需要跪迎衛氏的地步。
禮部此舉,顯然是得了授意,刻意羞辱謝氏。
謝琅懶洋洋握著馬韁,對此倒是絲毫不意外。
因上一世,也是有這麽一出的。
這不過上一世,是到了公主府的寢閣前,才讓他跪的。
以致後來流言紛紛,都說他不是娶妻,而是入贅到了衛氏,當贅婿,更有好事者,聲稱謝氏這個寒門新貴也毫無寒門骨氣,跪舔衛氏。
眼下這意思,倒是讓他直接在公主府大門前,當著滿城百姓的面跪了。
如此,不肖明日,半個時辰之內,謝氏世子給衛氏當贅婿的傳言便會傳遍整個上京。
衛氏這副嘴臉啊,嘖。
因為禮部提出的無禮要求,整個迎親隊伍都陷入了沉默,包括此次跟隨謝琅進京的定淵王府親兵。
他們都是在戰場上以一當百的高手,性情豪邁,快意恩仇,便是面對以凶悍聞名的北梁騎兵,也未曾後退過一步,看到世子受辱,豈能坐視,手不由輕按在腰側刀柄上,以死亡目光凝視著那位張大人。
張大人如有所感,兩股本能戰栗了下,然而另一頭的衛氏更不好得罪,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呵下腰:“請世子下馬,跪、跪迎新人吧。”
張大人最後突然哆嗦了下,是因為上方輕輕掠來的兩道視線。
明明是佻達的玩世不恭眼神,卻無端讓人聯想到能吃人的惡狼。
等他再細看,那身穿大紅喜袍,眉峰張揚入鬢的少年郎,卻是一副笑眯眯表情。仿佛剛才只是他的錯覺。
謝琅牽了牽嘴角,手撩動衣擺,正待下馬,公主府內,卻猝不及防響起一道清潤聲音:“不必了。”
緊閉的大門也在這時打開。
年輕公子著紅色繡金線喜服,長身玉立,出現在門後,寬大袖袍隨暮夜的涼風輕輕擺動。只是站著不動,便自有一股百年世家才能浸潤出的優雅風儀。
謝琅手收回,眼睛不由輕輕一眯,盯在衛瑾瑜身上。
活了兩世,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這個傳聞中的衛氏嫡孫。
但因為蓋頭遮著臉,除了看一個身形,他卻看不到更多的東西。
那位張大人顯然也被這突然的變故打懵了,愣了下神,方找回自己聲音:“三公子,您怎麽……怎麽自己出來了。”
這實在不合禮儀啊。
衛瑾瑜淡淡道:“吉時已到,張大人,勿要磨蹭了。”
如此,張大人也不好說什麽了,示意禮官遞上紅綢,紅綢另一端,自然是握在謝琅手中。
謝琅漂亮利落地翻身下馬,大紅袍擺在空中揚起鮮豔弧度,牽著紅綢,將衛瑾瑜送進了迎親的馬車裡。
“好身手!”
紈絝們紛紛拍掌起哄。
按照流程,迎親隊伍需要沿朱雀大街繞行一大圈,再回到謝府。
之後就是拜天地,行婚儀。
衛瑾瑜合袖坐在車中,聽車輪轆轆啟動聲,和道兩側百姓發出的驚歎喧嚷聲。
“真是好大的陣仗!上京城都多少年沒有過這般鋪張煊赫的婚儀了!”
“那還用說,這可是聖上親自賜婚。”
“那馬上坐的就是謝世子吧,真是少年英雄,好俊一張臉!”
衛瑾瑜內心毫無波瀾,只是平靜撫平壓皺的袖口。
衛氏剛剛那一出,不過是因為他擅自更改了婚儀地點,所以要在別的地方把面子找回來,以更加明目張膽的方式給謝氏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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