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知道,這烏衣台看似平靜,衛憫看似不問朝政,但想要剪除他一個小小世家家主,在這等月黑風高夜,的確輕而易舉。
對方能悄無聲息將他綁來,已經足以證明此事。
衛憫一擺手。
“你不必如此緊張。收復西京,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本輔今日叫你過來,不是讓你停手,而是要讓你放心大膽去做。”
王奎一愣:“小人不是很明白……”
衛憫冷冷一抿唇角。
“你不需要明白。”
“你只需記住一點,若遇任何阻礙,本輔都會幫你解決。”
王奎驚疑不定應是。
待王奎退下,衛嵩急道:“父親明知王氏在借肅州知州劉寧之手,將糧食高價賣給謝琅與青州,怎麽還支持他。如此,豈不是為虎作倀?”
“為虎作倀?”
衛憫一哂。
“皇帝不是自詡賢君,愛民如子麽,本輔倒要看看,咱們這位陛下,能賢明到幾時。”
一月後,西京傳回戰報,謝琅再度收回一城。
至此,西京已經收回八城。
而此刻,比上京諸世家還要焦灼的當屬肅州知州劉寧。因謝琅已經整整一月沒有派人過來從他這裡采購糧食。
在上回大賺一筆之後,他花費重金,購置了數十萬石的糧食堆積在了府庫中。
雖然以如今天下形勢,糧食買賣隨處可做,可想要一下子消化掉這麽大數量的糧食,且以高於市場價格的兩倍,除了謝琅這個野路子侯爺,無人可以做到。
劉寧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於朝廷,而是來自於謝琅。
“怎麽可能?按照數萬大軍消耗糧食的速度,此刻,他的存糧應當已經耗盡,他怎麽可能安坐西京。天下間,除了本官,誰還能賣糧食給他!”
劉寧越想越坐立不安。
因這些糧食若銷不出去,就要爛在他的府庫裡,他賠錢事小,無法和王氏交代才是大事。他信誓旦旦保證能賺到大錢,王氏才提前支取了銀子給他。
這時候,劉寧派去打探消息的府吏回來了。
“如何?”
劉寧緊問。
府吏氣喘籲籲道:“打探清楚了,西京存糧耗盡不加,可謝琅似乎是找到了其他門路,聽說這幾日一直在營帳裡接見從外地過來的糧商。”
“外地糧商?”
劉寧沉下臉。
“怎麽可能,這樣大批量的糧食,想要從外地運進來,談何容易。本官不是吩咐過你們,這段時間,嚴禁外地糧商進入西北境內麽。”
府吏:“架不住有視財如命,鋌而走險之徒。”
劉寧原本成竹在胸,聽了這話,也開始有些忐忑,莫非,謝琅真的接觸到了其他糧商,才能如此鎮定。
“你立刻拿著本官的手帖,去尋那個孟管事,就說,本官有要事找他商議!”
劉寧當機立斷道。
已經嘗過甜頭,他豈能容許到手的買賣被旁人搶走!
劉寧府中的府吏到時,孟堯正在帶人給將士們分發土豆。沒錯,西京已經斷糧三日,這三日,所有將士都靠著從附近地裡挖出的土豆果腹。數萬大軍口糧驚人,短短三日,整個西京八城的土豆幾乎已被挖空,再這樣下去,士兵們就要面臨餓肚子的危險情況。
孟堯把情況告知謝琅,希望謝琅想個法子。
謝琅案上也放著一個烤土豆。
“再等一等。”
謝琅道。
孟堯擔憂:“這幾日城中缺糧,將士們尚能憑著對世子的信任忍耐堅持,若是連最後的口糧也沒了,難免會軍心不穩。沒有應急糧實在太危險,衛公子留下的銀錢還很充裕,便是先購一批應急也是可以的。”
倒不是孟堯杞人憂天,而是他生在青州,親眼見識過前線將士因為缺糧而軍心潰散,甚至發生人吃人這種慘狀的駭人場面。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收回八城,他不希望同樣的情況發生在西京。
謝琅態度很堅定:“這是同劉寧壓價最好的機會,一旦我們屈服,劉寧便摸清了我們的底牌,以後更會肆無忌憚漲價。而如果成功,未來半年甚至是一年的口糧都不必再擔心。”
“一月期限已過,我又故意將秘密會見其他糧商的消息仿佛,劉寧不可能無動於衷。我想,他很快就會派人來與你聯絡。”
謝琅話音剛落,李崖便進來,道:“世子,劉寧派人過來了。”
孟堯一喜,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詢問謝琅壓價范圍。
謝琅:“他是為利而來,讓他一分錢不賺,他肯定不乾。告訴他,給他的抽成不會少,但糧價必須壓下三成,否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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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西京又傳捷報?”
韓府,韓蒔芳聽聞消息,倏地擰起眉。
楊瑞惶恐跪在下首:“不錯,謝琅又奪回一城,閣老之前希望掐斷謝琅的購糧路線,可那肅州知州劉寧,與逆臣沆瀣一氣,竟陽奉陰違,將糧食賣與逆臣。”
“柳敬呢,本輔不是命他盯緊肅州。”
“柳將軍……在外出巡視途中,死於山匪刀下。還有韓府的死士,這回也折了不少在肅州。這一定是劉寧勾結悍匪所為!”
燭火閃耀,韓蒔芳捏緊拳,深吸一口氣,面容透出幾分陰沉猙獰。
“柳敬是正四品大將,隻一個劉寧,恐怕沒這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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