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等結果,我們一起面對。”
謝琅只能點頭。
出了帳門,朝陽已經升起,在連綿無邊的大帳上灑下壯麗的金色光輝。
中軍大帳內,除了謝蘭峰,韓雲濤,謝瑛,還有一個圓臉少年郎也在。
眾人行禮,圓臉少年眼睛滴溜溜在衛瑾瑜身上打轉。
待觸到謝琅警告視線,又灰溜溜低下腦袋,不知咕噥了句什麽。
坐定之後,謝瑛命人將此次擒獲的三名巫醫一起帶入帳中。
謝琅目若火炬,一眼就認出了裹著一身黑袍、站在最中間的老者,倏地站了起來。
老者嚇了一跳。
大約早聽聞北境軍中有個行事張揚不講基本法的世子,感知到對方身上驟然散發出的凌厲殺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謝瑛心思縝密,提醒道:“唯慎,先讓巫醫看看陛下的情況吧。”
謝琅方抬步,站到了衛瑾瑜身側。
衛瑾瑜抬頭看他一眼,示意無事,卷開袖口,露出臂間那點妖紅。
巫醫只看遠遠看了一眼,便露出極凝重之色,接著搖頭,表示無能無力。另外二人亦是同樣反應。
謝琅一顆心頓時如沉入水底,冰涼刺骨。
上前一把揪住巫醫領口,道:“你連起死回生之術都明白,怎麽可能不會解毒,你故意不說是不是?這軍中的刑罰,你是想挨個嘗一遍麽?”
巫醫聽不懂謝琅的話,但從這少年世子面若寒冰的面孔中,已經讀懂些信息,登時抖如篩糠,嘰裡咕嚕顫顫說了一堆什麽。
謝琅皺眉問:“他說什麽?”
圓臉少年立刻道:“他說這毒毒入血脈,根本沒法解。”
帳中眾人神色皆是微變,獨衛瑾瑜處變不驚。
謝琅亦愣了下。
他料想過一切結果,料想過要經歷許多困難許多險阻才能尋得解毒之法,卻萬萬沒料到,他覬覦厚望的北梁巫醫,竟然如此直截了當給出結論。
謝琅愣過之後,恢復往日冷沉之色,突然拔出刀,拖著巫醫便往帳外走。
“唯慎!”
韓雲濤喚了一聲,謝琅充耳不聞。
謝蘭峰道:“別理他,由他去吧。”
大約是太了解兒子的脾性了,謝蘭峰在心裡歎了口氣。
謝瑛則道:“這畢竟是北梁巫醫,不是沒有說謊可能,讓他審一審也好。”
衛瑾瑜獨自出了帳。
陽光正好,清爽乾燥的風撲面而來。
“你是陛下,也是我二嫂?”
一道聲音在後面響起。
衛瑾瑜回頭,看到了不知何時跟出來的圓臉少年。
衛瑾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道:“想來你便是大名鼎鼎的謝氏三郎了。”
謝三郎眼睛一亮,問:“陛下如何猜到的?”
衛瑾瑜道:“你二哥經常提起你。”
謝三郎臉瞬間垮掉一大半。
“這家夥凶得很,能說我什麽好話。”
“一定說我是麻煩精,跟屁蟲對不對?”
衛瑾瑜不可置否。
謝三郎圍著衛瑾瑜又轉又看,如看稀有物件。
“真好看。”
“陛下怎麽就瞧上我那脾氣又臭又硬的二哥了?可真是便宜他了。”
衛瑾瑜坦然一笑。
“他待我很好,很好。”
謝三郎一愣。
大約是想不出來,自小一言不合便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二哥,如何會對人好。
他問:“要是陛下的毒解不了,可怎麽辦?”
衛瑾瑜神色依舊坦然,仿佛如話家常。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
“他也許會傷心,但時間久了,總能走出來的。”
“如果實在走不出來,也許,我們會一起離開。”
謝三郎再度一愣。
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聽人這樣坦言過生死大事。
他也更不敢相信,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哥會走上殉情這條路……
簡直比鬼故事還可怕。
衛瑾瑜道:“嚇到你了是不是?”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出事,他也會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謝三郎聽不下去了。
他幼小的心靈承受不了這麽多。
哆哆嗦嗦從胸口衣裳裡取出一樣東西,道:“我有辦法讓那梁人巫醫開口。那老狐狸狡猾得很,只靠刑罰可未必管用。”
衛瑾瑜看過去,見是一個透明的琉璃瓶,裡面放著一隻形狀奇怪醜陋的蟲子。
“這是什麽?”
“是蠱蟲,我養了三年才養成的。”
謝三郎用力拍拍胸脯。
“這事兒交給我,保準沒問題。”
當日,謝三郎就把自己的寶貝蠱蟲下在了巫醫身上。
巫醫生不如死滿地打滾慘叫了一日後,夜裡就求著要見謝琅,把一切都招了。
“仙子泉。”
謝琅重複著巫醫的話。
“那老東西交代,北梁境內,有一處仙子泉,泉水可解百毒,每逢月圓之夜,在泉中浸泡沐浴一整日,如此堅持七七四十九次,毒便可解了。”
“仙子泉是聖泉,隻供梁人貴族使用,這老東西還惦記著報效北梁,才不肯將實情說出。”
“我想好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去北梁。”
說完,謝琅提刀便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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