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之間,謝琅再度想起一些他以前忽略的一些事情和細節,比如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系時,他也模糊間有個印象,有人將一截白皙如玉的臂伸到他面前,對他循循善誘道:“謝唯慎,咬我。”
這話單獨聽有些曖昧,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服食藥物產生的幻覺。
可謝琅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並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為何他要讓自己咬他的手臂。
咬了他的手臂,可以讓神志清醒的雍王變得神志不清,同時令神志不清的他變得神志清醒麽?
這是什麽道理。
謝琅甚至記起,上回在青州,他曾在衛瑾瑜臂間看到的奇怪形狀傷痕,那時他不明白是什麽銳器能造成那樣形狀的舊傷,現在看來,很可能是愈合之後的齒痕。
這個認知,令謝琅心臟驟縮,他隱隱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更重要的東西,同時更加篤信,衛瑾瑜煞費苦心留下那三隻錦囊,絕非偶然。
謝琅視線再度落到雍王身上。
雍王又是一哆嗦。
不等謝琅開口,便主動道:“我隻對他下過這一次藥,之後真的再也沒有了!”
“之前呢?”
“之前——”
雍王下意識要否認,然而對上那雙眼睛,嘴角肌肉狠狠抽了下,到底還是說了實話:“很早以前,是還有一次,可我依舊沒落著什麽好,還險些被他從腿上咬掉一塊肉!”
謝琅視線落在雍王左手腕上。
雍王幾近奔潰。
“好,好,我承認,我以前在宮裡是欺負過他,可我只是把他關在黑屋子裡,不給他飯吃,不給他炭燒,讓他屈服而已,遠比不上其他人過分。”
“其他人?”
“是!”
雍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尤其是蕭楚玨和那幫權貴子弟,還有衛雲昊他們,欺負起人來,可比我狠多了。大冬天的,他們都忍心把人按進湖裡……”
“他雖是衛氏嫡孫,有太后寵著,可他父親是罪臣,衛氏又不待見他,至於太后,年老體衰,早不是當年的太后了,哪兒能事事看顧著他。”
“後來,那衛三不知從哪裡弄了很多厲害的毒藏在身上,毒死了一個太監……那太監死狀極其可怖,以後就再也沒人敢碰他了。”
空氣死寂。
雍王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謝琅眸底裡散發出的恐怖殺意。
某一瞬間,雍王甚至真的覺得對方要殺了自己。
謝琅卻突然笑了笑,俯身,伸出手,在雍王又一聲慘叫聲,哢嚓一聲,動作粗暴將雍王脫臼的腕骨掰回正位。接著在雍王越發悚然的眼神中,揚聲吩咐:“給雍王殿下松綁,沐浴,換身乾淨的衣袍,以上賓禮儀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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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風平浪靜,朝廷卻平靜不起來。
因在擒獲雍王整整七日之後,謝琅終於向朝廷提出了第一個條件:裴北辰及其麾下所有兵馬三日內退出西北。
一石激起千層浪。
早朝上,百官就此事激烈爭論起來。
“逆臣以雍王做籌碼,讓朝廷退兵,卻絲毫不提及釋放雍王,如果答應了逆臣條件,將來朝廷豈不要對一個逆臣言聽計從,今日只是退兵,明日說不準就是割地割城,老臣絕不同意!”
“可如果不答應逆臣條件,激怒了逆臣,雍王豈不面臨性命之危?”
“那也不能為了一個雍王任由逆臣施為!我聽說,雍王在西京被逆臣奉為座上賓,頓頓都有山珍海味,還有美婢相伴,根本不似一個階下囚。說不準,這雍王早與逆臣沆瀣一氣,意圖篡奪大淵江山呢。”
這話倒是道出不少官員心中隱憂。
如今謝琅在西京擁兵自重,又手握雍王這個皇長子,如果將來天下真出了什麽變動,謝琅完全可以帶兵擁立雍王為帝,他自己做大權在握的攝政王。
畢竟這二人完全具備深度合作的條件。
雍王出身卑賤,沒有強大母族做依靠,最缺兵權,而謝琅一個亂臣賊子,手裡最不缺的就是兵馬。
“陛下,為了大局,請將趙王從刑部釋放吧。”
一片喧鬧聲中,坐在椅子上的顧凌洲站了起來,朝禦座一拱手,道。
顧凌洲風寒未愈,是帶病上朝,天盛帝特意命人搬了把椅子過來,破例讓這位德高望重的次輔坐著聽朝。
百官果然都閉了嘴。
天盛帝自禦案後抬頭,沒有發表意見,而是看向首輔衛憫與次輔韓蒔芳:“首輔與韓卿怎麽看?”
衛憫道:“老臣同意顧閣老意見。”
韓蒔芳道:“臣亦附議。”
“那便依三位閣老所言吧。”
天盛帝最終道。
百官意外之余,又不怎麽意外。
畢竟如今形勢下,釋放趙王,讓逆臣知道大淵並非只有雍王一個皇子,的確是一致對外、打壓逆臣氣焰的最好辦法。
只是即使放了趙王,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有雍王這顆棋子在手,朝廷想要剿滅謝琅這個逆臣,到底要處處受掣肘。
官員們各懷心思,神色不一,自然也無人注意,裴行簡與衛瑾瑜一錯而過的目光。
散朝後,衛瑾瑜照舊回了督查院,剛到政事堂門口,就見鄭開面色凝重從裡面出來,道:“閣老叫你過去一趟。”
鄭開眼底隱有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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