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多疑沉練霍烈,亦神色一變。
狄人士兵立刻奔上前查看情況,入目處,只有無盡的寒冰與白雪。
“大將軍,此人可真是個瘋子!”
狄人將領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霍烈握緊韁繩,盯著前方斷崖許久,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盯緊這裡。”
眾人齊聲應是。
**
青州府衙署。
夏柏陽正坐在書案後辦公,順便等西京消息,府吏匆匆進來稟:“夏大人,上京有邸報傳來!”
夏柏陽一愣。
“邸報?”
上京邸報,只有京中有重大事件發生時,才會傳發各州知曉。
“是。”
府吏將手中之物呈上,口中道:“是新任鳳閣行走的人選定了下來……”
夏柏陽直接自案後站了起來,捏緊手中合著的邸報,問:“定了何人?”
府吏:“督查院僉都禦史,衛瑾瑜。”
“竟是他?!”
夏柏陽神色一變,不知想到什麽,露出凝重色。
緊接著問:“西京可有最新消息傳來?”
府吏搖頭:“還未。”
夏柏陽神色越發凝重。
府吏問:“大人在擔憂什麽?”
夏柏陽道:“旁人也就罷了,怎麽偏偏是這位,這位新任鳳閣行走,與謝氏那位世子之間的深仇大怨,舉世皆知,以後青州府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我怎能不擔憂!”
第140章 戰西京(十一)
謝琅在山崖縫隙裡倒掛了一夜身體全靠腰間一根鐵索吊著才沒有繼續下墜。鐵鎖的另一端連著一隻五爪鐵鉤,他墜落之際,調動全身內力拋出了鐵鉤讓鐵鉤穿透冰雪,嵌入了山壁內,才得以保住一命。
雪花紛揚而落沒有停止的意思山壁上全是凝結的寒冰此處又是風口,一夜過去,謝琅唇青紫,衣袍上的雪也開始結冰,手腳更是僵硬如鐵棍一般失去了知覺。
為了減輕重量保存體溫昨夜他便已將身上所有能去除的甲胄悉數卸掉拋入崖底,隻留著護腕護膝這種內裡墊著軟牛皮的裝備。
山崖上狄人士兵仍在圍著山崖搜尋謝琅知道,以霍烈多疑的性格如果找不到他的屍體根本不可能輕易撤兵。
他只能忍耗。耗到霍烈相信如此惡劣天氣即使沒有屍體,他也絕不可能在崖下存活。
謝琅試著吸了一口氣胸前裡立刻漫起一股刺骨的疼,針扎一般。
這是寒氣侵體太深的征兆。
謝琅試著調動內力,可在漫天冰寒裡,丹田裡的內力微弱得如同小小火苗,根本暖不熱已經被寒氣滲透的經脈。
昔日在北境,他也曾在大雪中行軍七日七夜,深知想要對抗嚴寒,必須用一切可能的辦法保存體溫,連呼吸頻率都要減少。
謝琅慢慢閉上眼,任由雪花覆上眼睫。
“謝唯慎,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忽有清潤如冷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謝琅於無邊黑暗中一怔,費力睜開眼,見漫天冰雪中竟有一道清秀若玉的身影垂袖跪坐在他身側,旁邊還點著一叢篝火。
身體忽然變得暖融融的,連手腳仿佛都有了知覺。
謝琅笑了笑,問:“你怎麽來了?”
那人道:“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你還好麽?”
這一瞬,謝琅心頭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他仍是笑著,道:“放心,我答應過你,會活著見你,一定守諾。”
“好,我等著你。”
來人唇角彎了下,輕聲道,並自素色廣袖中伸出一隻手,握住了他已然凍僵的手掌。
一滴滾燙,無聲自眼角滑落。
謝琅神魂一震,驀得自無邊黑暗中抽離出來,風聲雪聲重新在耳畔呼嘯而起,透骨冰寒直入心肺,睜眼,費力沉重喘了口氣,才發現仍置於冰天雪地之間,四面只有冰冷的山崖,沒有篝火,更沒有第二個人。
眼角余溫仍在,謝琅方意識到,自己是因為失溫陷入了幻覺之中。
若不是那一滴滾燙激醒了他的神識,他可能真的要永遠睡在此地。
透過山崖罅隙,能看到天幕正一點點黯下,四下一片闃寂,崖上已沒有馬蹄聲傳來,顯然,又經歷了一個白日一無所獲之後,霍烈已經確信他死在了崖底,撤掉了兵馬。
謝琅再度試著調轉內力,讓丹田內細若遊絲的內力一點點散入四肢百骸,化掉血脈裡的冰寒。
半個時辰後,謝琅雙手終於恢復知覺。
他活動了一下尚有些僵硬的關節,摸到腰側,抽出了那柄同樣被冰雪封了一日一夜的刀刃,反掌將刀刃插入崖壁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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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人,西京有最新戰報傳來!”
三日後,在沉寂了整整半月後,又一封八百裡加急戰報被送到了文極殿內。
大淵規矩,凡一應軍政要事,尤其是前線戰報,各部收到之後,必須第一時間謄抄一份,轉呈到鳳閣。
彼時天色還未亮透,衛瑾瑜坐於書案後,握筆的手頓了下,方抬頭,擱下筆,將兵部謄抄的那份最新戰報握到了手裡。
衛瑾瑜捏著戰報,並未立刻打開,而是問負責轉呈的主事:“發生了什麽?”
消息已經在兵部衙署傳遍,倒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且衛瑾瑜如今已是正式奉旨上任的鳳閣行走,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主事畢恭畢敬道:“是捷報。前日夜裡,定淵王世子率領麾下精銳突破霍烈包圍,不僅一舉奪取了落雁關,還拿下了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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