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憫一笑,盯著跪在地上的一眾戶部官員,面色卻沉下:“顧閣老奉命查案,你們理應積極配合,豈能橫加阻攔。”
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官員們哪裡敢說什麽,隻唯唯諾諾請罪。
衛憫吩咐:“搬兩把椅子過來,今日,本輔便與顧閣老一道等著這開倉驗糧的結果。”
衛瑾瑜立在顧凌洲身後,聞言,不由皺了下眉。
兩個戶部司吏已迅速將椅子搬來。
衛憫一派閑然,與顧凌洲道:“青樾,坐吧。”
顧凌洲沉默須臾,與衛憫一道落座。
一乾官員都戰戰兢兢立在兩側。
司吏們要進去搜檢時,衛瑾瑜忽然朝顧凌洲道:“閣老,請允許下官親自為閣老驗糧。”
第063章 金杯飲(十一)
延慶府戶部臨時辦公大院。
大雨仍在持續。
四具屍體整齊擺放在院子正中,身首分離,血跡未乾右邊,一眾官員皆鼻青臉腫、腿腳發軟站著,不敢看那些屍體一些膽小的甚至歪坐在旁邊廊柱上站都站不起來。
“今日虧得謝將軍及時趕來以雷霆手腕震懾住了那些亂……災民,我等才能保住了性命,謝將軍辛苦了。”
延慶府縣令黃有鶴率領延慶府一乾僚屬彎腰站在下首 ,面上端著諂媚的笑,滿是恭維地望著站在階上的謝琅。
雨點劈裡啪啦落在官袍上黃有鶴也不敢擦。
一則因為對方攝人氣勢二則因為對方衣袍上同樣未乾的刺目血色。
黃有鶴身為延慶府父母官雖常和京營打交道可京營將領,多是出身尊貴的世家子弟即使穿著鎧甲那也是食不厭精,衣飾考究不像眼前這位光是站著就教人覺得威勢迫人殺氣四溢。
雖然這位世子的惡名他是早有耳聞可親眼見到和耳朵聽到畢竟是兩碼事,尤其是親眼目睹對方眼都不眨一下便斬了三名戶部官員後。
早上災民暴動,蘇文卿勸說未果,被一名鬧事的災民揮刀砍傷後,幾名戶部官員跳著腳讓災民血債血償,值守士兵不顧規矩和災民動起了手,事態急劇惡化,守兵數量雖少,手裡到底有武器,衝突中,不慎刺死一個災民,暴怒的災民仿佛被點燃的火原,洶湧衝進戶部辦公院子裡,砸了所有帳篷和物品,並將所有官員、無論品級都按在地上毆打。
局勢徹底失控。
謝琅率領京南大營的人趕到之後,直接斬了三名下令毆打災民的戶部官員和刺死災民的士兵,並喝令所有災民:“禍首已伏誅,誰敢再鬧事,立斬不赦!”
災民被他狠厲作風和凌厲威勢所攝,紛紛放下武器,不敢再輕舉妄動。
包括黃有鶴在內,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一群文官們卻是嚇傻了眼。
他們沒料到,謝琅行事竟如此狠辣不留情面,甫一露面,便手起刀落,砍了三名戶部官員的腦袋。雖然平息了動亂,可也……太血腥殘暴,囂張跋扈了些。
黃有鶴怕是真,恭維也是真。
否則,那位蘇侍郎若因為賑災在他的地盤上出個好歹,他頭上這頂烏紗帽也可以提前摘了。
謝琅接過親兵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黃縣令來得倒是挺快。”
黃有鶴知道對方故意奚落,也不敢回嘴,隻苦著臉道:“都是因著下官騎術不精,路上墜了馬。”
謝琅沒再理他,直接望著眾人道:“此地駐防既暫歸京南大營管,以後再有誰犯蠢,連累老子的兵,休怪老子不講情面。”
這活脫脫的土匪做派,平日氣焰囂張的一乾官員沒一個敢吱聲。
災民雖不再鬧事,可仍執拗在聚在戶部大院外,等著賑災糧的消息。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已經明白,如果戶部糧倉真是空的,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黃大人,朝廷的賑災糧到底何時能發放?”
災民們不敢招惹謝琅,便衝著黃有鶴吼。
謝琅掃了黃有鶴一眼,黃有鶴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安撫:“大家不要急,不要鬧,蘇大人既已承諾,明日賑災糧一定會發放給大家,大家還有什麽不相信的!我黃某人以性命保證,就算我自己餓肚子,也一定不讓大家夥餓肚子,還不成麽!”
“我呸!”
一個農婦直接唾了黃有鶴滿臉。
“信你們的話,還不如信大街上的狗!讓姓蘇的狗官出來!他派人往井裡投毒,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想毒死我們!拿這話哄誰呢,現在誰不知道,那戶部糧倉裡根本沒有糧食!這些狗官貪贓枉法造的孽,憑什麽讓我們小老百姓來受!我們向朝廷上繳的糧食,都去了哪裡!”
“對,讓姓蘇的狗官出來給我們解釋清楚!”
黃有鶴跺腳道:“本官都說了多少遍了,那人不是蘇大人派的啊!你們砍傷了蘇大人,蘇大人大度不追究你們責任,對你們還不夠仁慈麽!”
“我呸,他那明明是心虛!”
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眼瞧著又要吵起來,兩名督查院司吏從遠處急急策馬奔來,到了院門口,直接翻身下馬,進了院,來到謝琅面前,道:“衛禦史讓吾等轉達將軍,無論戶部糧倉有沒有問題,最遲明日,下一批賑災糧就能送過來。”
“衛禦史說,將軍可先以此安撫住災民。這些災民不易,就算一時衝動做了不理智的事,也請將軍千萬勿傷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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