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立刻問:“那婦人何在?”
趙文雍道:“那虞府下人起初不敢相信,隻站在遠處看著,後來那婦人察覺有人盯著,匆匆離開了,慌亂中隻留下一個靈牌。”
裴道閎一擺手,立刻有裴府仆從將靈牌呈上,眾人伸著脖子一看,果真見上面寫著“亡夫虞慶之靈位,夫人虞陳氏泣立。”
“這這這,難道那陳氏竟真的還活著麽!”
幾個官員悚然變色。
裴道閎看向沉默坐在上首的顧凌洲,道:“陳氏想要詐死,必得有人從內相助,而陳氏暴斃前,唯有一人去獄中看望過陳氏。顧閣老,如今你督查院裡出了這樣的內鬼,若不及時剪除,豈不要禍及整個朝堂?督查院公信何在,以後還如何行監察百官之權?顧閣老想必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和督查院的名聲被一個‘家賊’給毀了吧?”
“趙大人,朝中官員犯事,是應當你們大理寺審理吧?還不快將那嫌犯給老夫拿下!”
裴道閎話音方落,便聽到一聲輕笑。
轉頭一看,那少年郎已經擱下酒盞,站了起來,雙目猶若淬了毒的寒刃,冷冷盯著他。
第079章 刀出鞘(七)
就聞衛瑾瑜道:“且不論一個根本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靈牌能不能給下官定罪下官倒是很好奇,裴老國公大人已經致仕許久,緣何對一個死人的案子如此熱心腸?”
裴道閎徐徐撫須一片泰然:“吃裡扒外,為了往上爬,不惜數典忘祖踩著自己祖宗的臉老夫若是你祖父早將這樣不孝的孽障打殺了,如何還容得你如此放肆。老夫是先帝親封的一等國公,為國分憂是老夫本分,如今得知三司之內就有你這樣的蠹蟲,豈能坐視不理?所行所為又何須向你解釋?”
衛瑾瑜:“聽聞先前延慶府暴雨引發災洪老國公就第一時間趕回了京中‘養病’老國公既如此憂國憂民,為何不留在延慶府與那兩萬災民同甘苦共進退呢?”
裴道閎冷哼:“你不必在此巧言令辯,老夫也不吃你這一套趙大人還不將這嫌犯拿下帶回大理寺好好審去!”
“老太爺急什麽。”
衛瑾瑜大笑一聲:“就怕你今日所行所為根本不是不屑於解釋而是不敢解釋,也根本不是憂國憂民而是為了一己私利吧!”
“你說什麽!”
“下官難道說得不對麽?老太爺對陳氏的案子這般上心,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傳言麽?”
裴道閎神色微微一變。
衛瑾瑜行至他面前,盯著他眼睛,一字一字道:“傳聞說,虞慶靠著倒賣國庫公糧,斂財無數,除了被查抄的那一批贓款,還有一大批髒銀下落不明,數額高達千萬兩之巨。傳言虞慶與夫人陳氏鶼鰈情深,那批髒銀的去向,只有陳氏知曉。老太爺如此急切知道陳氏下落,難道不是為了那批髒銀麽?”
在座官員已經竊竊私語起來。
裴道閎暗暗捏緊拳,面上仍一副泰然之態,道:“什麽髒銀,老夫從未聽過這等傳言,狂妄小子,你休要在此血口噴人。”
“趙大人,你還在等什麽!難道任由這狂徒如此汙蔑羞辱老夫麽!”
趙文雍與裴氏有姻親之誼,素來聽從裴氏指令行事,聽了這話,只能一擺手,示意喬裝跟隨而來的衙役上前拿人。
“且慢。”
一道冷沉聲音驟然響起。
竟是一直沉默坐在上首的顧凌洲開了口。
顧凌洲目光徑落在趙文雍身上,問:“趙大人,本輔問你,三司之內,屬哪司最高?”
趙文雍霎時滲了一背冷汗,一時竟不敢答話。
顧凌洲加重語調。
“趙文雍,本輔問你,三司之內,屬哪司最高?”
面對這厲聲詰問,趙文雍直接膝一軟,跪了下去,戰戰兢兢答:“回閣老,自然是督查院。”
“那本輔再問你,若真有官員涉嫌犯事,大理寺可有越過督查院自行審理的權利?”
“這……”
趙文雍額上也冒出汗。
“下官惶恐,下官不敢。”
“那你此刻是在做什麽?”
“下官、下官……”
趙文雍哆嗦著答不出來,裴道閎在一旁幫腔道:“顧閣老所說的這種情況,是針對尋常官員,可督查院禦史犯事,督查院自己審,豈能服眾。就算鬧到聖上面前,也免不了要走三司會審的流程。”
“誰說本輔要自己審了?”
裴道閎一愣。
顧凌洲道:“督查院審案,隻認證據不認人,等你們拿到真正的實證再來同本輔饒舌吧。隻憑一個無主靈牌,爾等便想給督查院禦史定罪,是誰給你們的膽量!又是誰給你們的膽量,敢在本輔生辰宴上捕風捉影,妄掀風浪!”
趙文雍當即磕頭如搗蒜。
“下官知錯,下官這就退下。”
說罷,也顧不得裴道閎還在身旁,就領著一眾衙役狼狽而逃。
裴道閎見大勢已去,也只能一拂袖,帶著裴氏仆從離開。
半道出了這麽一場風波,宴席氣氛頓時變得低沉起來。
“閣老,剩下的菜……”
顧府管事在一旁小心翼翼詢問。
顧凌洲道:“如常上。”
管事領命,等候在外的侍從魚貫而入,將新做好的魚膾依次奉上。
宴席結束,眾人恭敬告退,衛瑾瑜留在最後,快走出宴會廳時,顧府老管事自後走了過來,道:“衛禦史留步,閣老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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