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正喝茶,聽了這話,直接一口水嗆了出來,嗆住了嗓子。
謝蘭峰越發好奇。
“怎麽?真有講究?”
“是‘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謝蘭峰:“什麽?”
謝琅便道:“飛星、流光,在詩中都有迅疾之意,孩兒建立這兩營,就是要讓他們在作戰時迅若風雷。”
謝蘭峰意味深長看他一眼。
“你最近都開始讀詩了?”
謝琅一笑:“是啊,孩兒還讀了不少呢,爹要聽聽麽?”
謝蘭峰冷哼。
“不用了。你娘總說你把書都讀進了狗肚子裡,如今來了上京,倒是出息了,看來這壞事也能變成好事。”
“您是我親爹麽。”
看著自家老爹一副幸災樂禍面孔,謝琅再也忍不住:“您兒子在這上京城裡,九死一生,日日和一群老狐狸玩心眼,其中辛苦,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謝蘭峰伸手,揉了揉兒子腦袋,忽道:“對了,你在信裡一直讓我提防柳氏,還不許老三和柳氏議親,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琅道:“如果孩兒告訴爹,有朝一日,柳氏會對謝氏不利,出賣爹,出賣謝氏,甚至是用老三的頭顱邀功,爹信麽?”
謝蘭峰用異樣目光望著兒子。
半晌,道:“柳氏私底下那些小動作,我不是不知道,但柳氏行商起家,掌握著好幾條重要商路,的確能為北境軍提供許多便利。”
“我不知你這可怕想法從何而來,不過,身為一軍統帥,你爹是不能隻憑你一面之詞就將人家立了軍功的子弟革職查辦的,此事,我會讓你大哥仔細查證。若柳氏真如你所說,存在不軌之舉,自有軍法處置。”
“至於三郎和柳氏七娘的婚事,你娘已經設法推了,三郎年紀還小,等兩年再議也是來得及的。”
謝琅點頭。
上一世,柳氏能在關鍵時刻反咬謝氏一口,提供謝氏通敵罪證,皆是因為與謝氏有姻親之誼的緣故,只要能斬斷這段關系,柳氏沒那麽容易矯造證據,以後收拾起來,也會方便很多。
何況,經歷過大朝會,如今的衛氏已經今非昔比,想再如上一世一般栽贓構陷謝氏,也不可能輕易得逞,一切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正說著,廊下傳來急促腳步聲。
崔灝和蘇文卿一前一後進來,後面跟著雍臨和李梧。
“大哥!”
一見謝蘭峰,崔灝雙目一紅,就要跪下。
謝蘭峰把人扶住,道:“行了,這家裡就別作這些虛禮了。”
蘇文卿隨即撩袍跪落,端端正正行了晚輩禮,道:“文卿見過侯爺。”
“快起來。”
謝蘭峰打量著蘇文卿,見他一身青衫,風采卓然,稱讚道:“許久不見,文卿是出落得越發一表人才了。”
蘇文卿微微一笑。
“侯爺謬讚。”
謝蘭峰:“我與你義父是結義兄弟,你直接喚我一聲伯伯便是,不必這般生分。”
“是,謝伯伯。”
蘇文卿笑著應下。
接著,雍臨和李梧也上前見禮。
謝蘭峰吩咐孟祥:“去給二爺他們準備些夜宵。”
孟祥應是。
眾人坐定後,謝蘭峰問崔灝:“你與文卿都無礙罷?”
“無礙,衛憫只是將我們關在烏衣台上的一間茶室裡,並未將我們如何。多虧唯慎籌謀得當,讓李梧和雍臨扮做雜役潛入衛府,直接在衛府縱了一把火,與外面的親兵裡應外合,將我與文卿及時救了出去。說來,唯慎,李梧和雍臨手裡怎會有衛府的通行令牌?”
一時,所有目光都看向謝琅。
謝琅道:“是韓蒔芳派人送來的。”
“原來是他。”
崔灝恍然大悟。
“陛下這回能化險為夷,這位韓閣老,還真是功不可沒。”
第100章 金錯刀(一)
大朝會風波到了第二日方顯出余威。
姚氏闔族下獄,吏部尚書薑煥因利用京察排除異己、與逆黨過從甚密的罪名被革職流放,繼任的吏部尚書名劉茂效忠於裴氏。裴氏與衛氏明爭暗鬥這麽多年,因為雍王被立為儲君一事,算是徹底撕破臉。
劉茂繼任吏部尚書後首先將京察中被革職的官員全部起複官複原職。這些官員恨透了衛氏成了裴氏用來攻擊衛氏的有力工具,一封封檢舉書信雪片一般飛向吏部和鳳閣,矛頭直指衛氏黨羽。一大批效忠於衛氏的官員被革職逐出朝堂,勉強能留下的,不是因為吏部開恩而是這些官員臨陣投靠了裴氏並願意主動揭露衛氏罪證甚至是首輔衛憫擔任首輔期間重重獨斷專橫的“不法不敬之舉”。
然而這些罪證並沒能落到實處。因衛憫畢竟是上京第一大世家衛氏家主還是鳳閣首輔,先帝臨終托孤的顧命大臣普通罪名根本沒法撼動其地位除非是如姚廣義一般的謀逆大罪。但姚廣義謀逆的關鍵時刻,是衛憫出面製止並命驍龍衛將姚廣義捉拿按這個邏輯講衛憫這個首輔不僅沒有參與謀反還護駕有功。
三日後早朝上,衛憫主動上書請辭首輔之位,請求避居府中養病。
天盛帝念及昔日師生情誼,沒有答應衛憫請辭要求,但準許衛憫告假休養。鳳閣暫時不再添設新的宰輔,一應事務,由次輔顧凌洲與次輔韓蒔芳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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