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還聽說,衛憫打算在三日後大朝會上聯合諸世家請立雍王為太子。”
謝琅望了眼晦暗天空。
“陛下有擺脫世家控制之心,衛氏自然是不樂意的,京察不過敲山震虎而已。”
李崖擔憂道:“距離十五沒剩幾日,吏部今年特意召各方邊將回京京察,實在不同尋常,侯爺若真回京述職,也不知會不會有危險,可若不回來,吏部定要以此為借口拿捏謝氏錯處,明年開春的軍糧怕又是一大難關。”
謝琅道:“我已寫信告知爹和三叔上京的情況,他們必會有所防備,且看爹如何安排吧。”
李崖看了眼空蕩蕩的街道,試探問:“世子不是在等衛三公子麽?可等到人了?”
謝琅沒說話。
李崖也識趣不再問,轉到另一個話題。
“二爺聽說世子今日回來,已經在行轅裡備好了酒食,等著給世子接風洗塵呢。世子可要過去?”
謝琅搖頭。
“不了,直接回府。”
“那二爺那邊?”
“你替我去吃吧,就說我要寫自陳書,兵部催得緊,實在耽擱不得。”
李崖雖然樂意去蹭酒食,還是忍不住道:“世子不過去,二爺怕會不高興。”
謝琅冷笑。
“你如今是越發想步雍臨的後塵了。”
李崖立刻閉嘴,不敢再多話。
只是忍不住納罕,自家世子明明對自陳書這種東西不屑一顧,稱用來擦屁股都嫌紙面不乾淨,如今怎麽突然如此積極上進要寫自陳書了。
謝琅直接騎馬回到謝府,孟祥已經站在門口迎接。
府門大開,庭院台階乾乾淨淨,一點雪都不見,顯然是用心打掃過的。孟祥替他牽了馬,笑道:“熱水和酒食都已經熱好,世子快去更衣吃些東西,暖暖身吧。”
進了府,孟祥直接引著謝琅往主院走。
不料謝琅道:“去東跨院吧。”
孟祥一愣。
自打半年前衛三公子搬走之後,世子就一頭扎進了京南大營裡,整整大半年,除了例行回兵部辦事,幾乎沒回過謝府,偶爾回來,也是到主院書房裡睡,從不踏足東跨院。
孟祥忙道:“成,只是東跨院久不住人,屋子怕冷得厲害,屬下這就讓人把爐子和炭盆都挪過去。”
謝琅自己先往前走了。
到了東跨院,只有兩個負責灑掃的仆從在忙活,大約沒料到謝琅會突然進來,兩人匆忙行禮。
謝琅擺手,讓人退下,直接推門進了屋裡。
已是午後,因是雪天,屋裡有些晦暗,然一陳一設,皆與離開時一模一樣,只是無論他回來得早與晚,都不可能看到那個人坐在榻上或帳內看書了。
不經意往內一望,視線一頓。
小書閣裡,竟然亮著燈火,謝琅心頭突一跳,立刻大步往內走去,因為走得太急,直接踢翻了一個矮凳。
孟祥恰好領著人送炭盆進來,聽到動靜嚇了一跳,忙進屋查看情況,一看,就見謝琅背對眾人,沉默立在小書閣唯一的一張書案前。
孟祥望著案上亮著的燈燭,瞬間明白什麽,低聲道:“應是下人在打掃屋子時點起來的,屬下這就滅了。”
“不用了。”
謝琅直接在書案後坐了,道:“把酒食都送到這裡來吧。”
孟祥見他鋪紙研墨,似要寫東西的樣子,忙應是。
行轅裡,聽到李崖傳來的話,崔灝不由皺起眉,道:“說是寫自陳書,我看他多半還是躲著我,不想見我吧。兵部再緊著要,還能連吃頓飯的功夫也沒有?”
在崔灝面前,李崖也得謹言慎行,緊忙賠笑:“二爺說得哪裡話,世子他怎會不想見您,實在是今日述職,吏部和兵部催得緊,勒令世子必須盡快將自陳書交上,否則就要給世子記大過。”
崔灝冷哼。
“你不必拿這話誆我,他什麽心事,我還不知道麽?他如今心裡是還怨恨著我,覺得是我的緣故,害得那衛三與他和離。他也不想想,我若真有這麽大能耐,當日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火坑裡跳。再說,那衛三是尋常人麽?也就他被美色迷了眼,覺著我能有本事欺負得了那衛氏的嫡孫。我聽說今日述職,那衛三也在?”
李崖說是。
崔灝問:“那衛三可看在昔日舊情份上,替他周全一二了?”
李崖道:“屬下在外頭等著,並不清楚裡面的情況。”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衛三能理他才怪,多半是他又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人家還不一定理他。我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被灌了哪門子的迷魂湯,如今謝氏站在陛下那一邊,衛氏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他堂堂一個謝氏世子,北境軍少統帥,不憂心正事,反而天天把一個衛氏嫡孫擱在心尖上,丟不了放不下,到底想作甚。”
正說著話,蘇文卿由蒼伯撐著傘從外面走了進來。
得知謝琅沒有過來,蘇文卿勸道:“如今兵部盯世子盯得正緊,這自陳書雖不算多重要,可若不按時交上,被人拿住把柄,到底於世子不利,世子謹慎些也是對的。”
崔灝點頭。
“我豈能不知。如今衛氏一手遮天,京中人心惶惶,你這陣子也要當心一些,千萬莫被衛氏拿住錯處,行轅這邊也少過來。”
“孩兒明白,只是如今這形勢,孩兒倒是更擔心謝伯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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