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夜或許出於外面起了風的緣故,微弱的響聲伴著火柴燃燒的聲音讓他不由出神,思緒飄遠了。
他想起小時候過冬,家裡沒條件取暖,就用一個鐵盆往裡添柴燒火,尤其準備入春的時候,到了南方最冷的季節,他跟父母圍在火邊,聽他們說話。
或者跟陳野那幫同齡人,開春後跟著長輩們做農活兒,小孩子覺得冷,就找木柴堆在一起燒,一幫幾歲的小孩子你推我我擠你,笑嘻嘻地圍著火烤手。
陷入回憶的江言微微露出笑意,余光掃向石洞昏暗的一角,回到現實,難免失落。
算算日子,新年大概已經過去,準備開春了。
他入秋後來到異世,半年下來,還在為了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努力。
如果沒來到部落,今年的他應該在陳野家吃上團圓飯了。
自打雙親離世,陳叔叔跟陳阿姨就把他當成兒子對待。
去年夏至,老兩口還遺憾用了多年的電視壞了,本來江言專門攢了筆錢想買個大電視送給他們當新年禮物,可惜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們了。
江言想念他的朋友,想念犀角村的一切。
腰腹一疼,江言被撒特德重重摟入懷裡。
與其說是摟,更像勒著他。
撒特德:“言?”
男人的語氣第一次聽起來頗重:“你怎麽了。”
懷裡的小人兒忽然變得似乎抓不住的樣子,撒特德有些心慌燥煩。
江言眨眼:“……我剛才在有點思鄉,你看起來好像不高興?”
撒特德沉默。
江言沒問他為什麽不高興,換了另外一個話題衝淡剛才的思鄉情緒。
“撒特德,你的親人呢?”
想起部落獸人的稱呼,他問:“你的獸父和雌父呢?”
江言挺好奇的,撒特德看起來強大又孤寡,在部落裡受到許多獸人崇拜,卻不見有誰像兄弟姐妹那樣待他。
他似乎總是獨來獨往。
撒特德很多年沒想起過他的獸父和雌父了,濃眉輕蹙。
江言道:“抱歉,如果不方便回答那就當我沒問過。”
撒特德搖頭,低沉道:“他們很早就不在了。”
撒特德的雌父在孕育第二胎的時候離世,而他的獸父,則在百年前的一場部落紛爭裡落敗隕命。
不光蛇族,每個種族部落的生存只有兩個原則。
弱肉強食,繁衍至上。
他的雌父在繁衍過程失去性命,他的獸父為了守護部落在鬥爭中死亡,並不罕見。蛇族幾代,數千年,發生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撒特德接受生存的法則,所以並不會為此沉陷在痛苦與難過當中。
他的使命亦然,每一個獸人都是這樣生存下來的。
輪到江言默然。
半晌,他問:“你會想他們麽?”
撒特德誠實道:“不會。”
江言又不出聲了。
他與撒特德生活的環境不同,思想與觀念具有跨時代的天差地別,不讓自己心堵的辦法就是各自理解,互相尊重。
撒特德忽然開口:“言,你在想什麽。”
江言答:“說了你又不會明白。”
興許有了今夜的閑談,江言情緒好了不少。他側身依偎在撒特德身邊,旋即被對方隔著獸褥抱緊。
……
在冷夜中滋生的一點溫馨很快蕩然無存。
江言試圖把撒特德推開:“你別抱我抱得那麽誇張,我透不過氣了。”
撒特德完全把江言納入懷裡,被推開些許距離後緊了緊嗓子。
他的力道松開了,有了克制的情緒。
雪消風止,灰蒙蒙的天際逐漸落下日光,山野間冒出許多新綠青芽,漫長的冬季消逝,入春了。
潮濕而微暖的時節,撒特德日常例行巡視部落領地,獸人們大多數也開始忙碌起來。
族長給獸人分配任務,獸人們精神奕奕,爭取在正午前把活兒都做完,到了下午以後……
江言在石台上處理從河裡捕來的魚,剛剔魚鱗,耳朵動了動,被一道隱隱傳來的聲音擾得心慌。
若在從前,他或許會忽略,可他跟撒特德做過那種事,發出聲音的人在做什麽,他心知肚明。
江言的神情極度不自在,心想地方空曠,隔音效果不好,怪讓人尷尬的。
倏地,一道聲音變成兩道聲音,忽高忽低,江言瞬間失去殺/魚的心情。
他草草收拾好東西,打算吃塊烤肉對付算了。
春季剛到,就像撒特德說的一樣,雄性獸人們盡早把分配的活兒做完,午後的時光,幾乎都用在雌獸身上了。
為了他們的繁衍法則而努力。
江言坐在石台上曬著太陽吃烤肉,簡單洗漱後,裹著兩層獸衣外出,打算找林卡幫忙做個木質的弓弩。
途中,免不了又遇到尷尬的場景。
他請林卡幫完忙,特意繞另一條路回山洞。
春草繁盛,許多野獸鳥禽出來獵食,捕殺不可避免。
江言瞧見草叢裡掉了幾塊鳥的腿骨,腿骨細長,拿來打磨成比較尖細的針用來縫製衣物還不錯,於是蹲下開始整理腿骨。
就這會兒功夫,他被草叢深處響起的幾道急喘氣息嚇了一跳,草葉子搖搖晃晃的,幾條交纏在一起的蛇尾讓他的臉頰霎時熱騰騰,撞見獸人們在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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