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江言反駁:“哪有這麽誇張。”
陳野感慨:“反正你就聽哥一句勸,別糟蹋你那張臉,以後留著好找媳婦。”
江言“唔”了聲,心想找媳婦這件事離他還有很遠,從來沒幻想過。
兩人在微信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盡管坐在樹蔭下,可江言還是漸漸感到陣陣眩暈,像中暑的征兆。
他閉眼靠在椅子上,直到幾陣清風拂面,這才逐漸緩解不適。
最新一條語音停留在幾分鍾前,陳野還有活兒忙,表示晚點再找他嘮嗑。
江言收起手機,準備找人問問就近的購物大樓在哪裡。
他打算在C市多住一晚上,下午想去商業中心買點禮物帶回去送給鄉鄰朋友們。
問過路人,又按路標的指示走,江言來到步行街。
街邊高樓林立,他環顧周圍門店的招牌,看中一家男衣專店,正要進去,忽然被一大串升起的熱氣球吸引視線。
有人驚呼,幾層樓上的玻璃震了震,緊接著是無數尖叫。
江言下意識避開,他抬腿跑向另一側。
隨著“砰”的一聲,江言全身震晃,背後傳來陣痛,似乎被震落的東西砸到。
意識散去前他想握緊手機,然而手指卻越來越無力。
再睜眼,江言以為自己死了。
他掀開漆黑羽睫,入目滿眼蒼翠,耳邊恍惚,直到桀桀的鳥鳴逐漸清晰。
仿佛夢境與現實重疊,意識緩慢回籠的江言轉動著眼珠子打量四周。
假如他沒記錯,自己應該在步行街遇到了爆炸事故,之後被震落的東西砸暈。
這裡是夢境?
他昏昏沉沉的,微微皺眉重新閉眼,再次睜開。
沒有變化……
江言呆滯地望著頭頂,舔了舔乾澀破皮的唇角,身軀沉重軟乏,連曲起手指都覺費力。
街邊林立的高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陌生的景象。
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天光從枝縫投入,一束一束的光線在林間錯落交織,猶如光線結成的密網,眼一眯,依稀能看清浮動在空氣裡的塵埃。
忽然驚響的鳥桀引得江言打了個哆嗦,他緊咬雙唇,胳膊使力撐起身子,坐在石塊旁邊喘氣,打量周圍環境的同時,順便把掛在肩後的書包費力攬到身前。
手機在他昏迷後弄掉了,書包裡有一套換洗的衣物,以及錢包、鑰匙、紙和筆記本,還有那瓶沒喝完的純淨水。
他揭開瓶蓋喝了幾口水,暫時緩解少許不適。
至於後背,依然有隱隱未消的痛楚。
江言不知道自己怎麽從C市的步行街落到眼前看起來很是荒蕪的密林,但他目前要想辦法走出去,否則隨時有被野獸攻擊的可能。
腳下積落的葉子層層疊疊,鼻間充斥著草木混著泥土腐朽微腥的氣味。
江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思考了一下,屈膝彎腰把兩隻鞋子的半邊鞋帶松開,施力擰斷。
他人長得瘦,骨架小,腕子也細,用鞋帶把兩隻袖口扎緊,再將衛衣的連衣帽套在頭上戴好,盡力遮捂得嚴實些,防止山裡的蟲子叮咬。
這也是他原來和陳野一幫朋友去爬山取得的經驗,當時他們年紀小,經驗少,身上沒捂嚴實,讓好多條山螞蝗鑽進肉裡吸血。
江言左右環顧,拖起雙腿朝叢草看起來沒那麽密集的方向走,最好的打算就是趕在日落前走出叢林,而最壞的結果……
他晃了晃腦袋,把悲觀的念頭拋開。
不知走了多久,江言伸手扶著旁邊的樹乾,勉強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
一路前行,隨著日光西落,氣溫越來越低,比在鄉村裡還要冷。
江言又餓又渴,加上心驚懼怕,整個人的狀態並不怎麽好。
如果不是靠心理暗示勉強維持理智,此時恐怕已經崩潰了。
他拿出剩下的半瓶水少少抿了兩口,在沒出去之前,剩下的水都是救命水,不敢輕易喝完。
而且一路走來,眼前除了密林還是密林,沒遇到任何守林員救助站或獵戶的屋子,不見絲毫人煙的痕跡。
這讓他萌生絕望。
周圍光線越來越暗,江言裹緊衛衣,不安的情緒愈發擴大,盡管不願意相信,可他透過樹冠遙望頭頂的天空,焦慮逐漸填滿內心。
出神之際,指尖很癢。
江言脖子後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余光僵硬地轉向手指,一隻色彩鮮豔的蜘蛛落在手背。
他憋著氣息猛地用足全部力氣揮舞甩動,胳膊都快被甩斷了,蜘蛛不知飛去哪個角落。
未敢停留,江言埋頭就走。
在黑夜徹底降臨前,他最好找到一處可以避身的地方。
林中穿梭的風越來越冷,江言手腳冰涼,裹在衣物下的身子卻在源源不斷滲出高熱的汗液,許是被蟲子沿縫隙鑽入皮膚叮咬,好幾處皮膚又癢又燙,夾著幾分疼。
腿腳越來越笨重,江言恍惚中似乎聽到水的聲音。他聞聲一震,有水得地方或許附近就有人居住。
抱著這樣的念想,當江言趕到一條河岸旁邊時,最後的希望隨著降臨的夜色破滅。
河約莫一臂寬,兩邊叢草的高度超過他的膝高。
饑渴促使他做點什麽,江言反覆舔了下唇,抬起手上拎的木棍,將草叢慢慢壓矮,壓出一條可以步行進去的小通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