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吃完東西,收拾殘渣後帶出來。
江言問:“阿喬一直這樣嗎。”
阿武點頭,又道:“讓他睡吧,睡著才不費心力。”
沒在山洞停留太久,阿武帶著焜上山,父子兩個對此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江言很久都沒出聲,望著阿喬的樣子發呆。
他輕聲問:“阿喬,你不想讓阿武對你多照顧一些嗎?”
“譬如讓他多留下一會兒,陪你說說話,跟你曬會兒太陽也好。”
阿喬沒有回應,只是在睡覺。
後來阿喬實在醒不來,江言拉起被褥往他身上蓋,瞥見那條蜷起來灰暗的蛇尾,心緒複雜地離開。
部落裡,雄獸和雌獸,跟現代婚姻裡夫妻相處的方式不同。
這是江言通過自己的觀察得出的結論。
好比阿喬和阿武,盡管在特殊時期,阿武對阿喬也沒表露出多貼心妥當的照顧,他就問把該做的,準備的都做了,就好像忙完外頭的活再回來忙家裡的活,當成任務。
阿喬似乎也不需要阿武多體貼的關懷,吃完飯就睡覺去了,很像分工明確的兩個人,一個負責完成每天的活兒,一個負責繁衍。
挑不出什麽岔子,大家都這麽過,可未免讓江言覺得這樣的日子冷冰冰的。
獸人或許都接受並且適應了,可放在江言身上,他很難接受。
想得頭腦亂糟糟的,一向樂觀的他,此刻情緒意外陷入了低落。
祭司碰到他,喊了他幾次才聽到。
江言:“什麽事?”
尹林道:“灰灰鼠兔采回一些不錯的藥材,你帶回試試。”
江言問:“原來的藥草還沒煮完,需要一起熬嗎?”
尹林道:“不必,就喝新的藥。”
江言點頭:“好。”
他跟著在祭司身後,在山洞底下安靜等候。
周圍的木杆晾了許多藥草,小小隻的灰灰鼠兔叼著藥爬上木欄,松嘴,藥草便順著欄杆垂下。
它繼續乾活。
來的是江言,它就沒有那麽小心翼翼了,也不需要躲在角落裡發抖。
而且它上次見到來到這邊的族人,族人們把江言救了他們的事說清楚,對於這幾個僅剩的灰灰鼠兔一族而言,江言是個親切的雌獸。
尹林把藥草送到江言手上 ,轉而望著那隻灰灰鼠兔。
“再過幾年它就成年了,到時候應該可以跟它的族人一樣化出半獸的樣子。”
這隻灰灰鼠兔心智是正常的,能聽懂他的話。
江言心不在焉地點頭,問:“阿喬真的沒事嗎,他看起來不太好。”
尹林道:“目前沒事,都這樣的。”
午後,江言把醃製好的菜送了一部分給其他雌獸。
也再次了解獸人嘴裡說的,“都這樣的”的意思。
送醃菜時,他碰到和阿喬一樣,在春季時懷孕的另外三個雌獸。
他們看起來比阿喬好不到哪裡,話很少,每個都消沉憔悴,成日都倦倦的睡著,鱗片的光澤隨著流失的養分黯淡無光。
迎來了入秋的第一場雨。
山間開始風,雨剛下,涼氣便迎面而撲,激得正在走神思考的江言打了個哆嗦。
他想著要不要馬上往山洞的方向跑時,腰身一緊,下一瞬,纏在腰腹的力道減輕不少。
他的視野驟然拔高,一張冷峻的異族面孔映入眼簾。
看見青年,縈繞著撒特德的那股冷漠立刻淡了:“言?”
沒問江言怎麽停在路上,而是立刻帶他返回山洞。
江言下意識抱住蛇尾,幾個畫面轉換,不久後雙腿落在實質的地面上。
撒特德從架子取下他平日用來擦水的那塊布,還有一身新的獸袍。
天色因為這場驟然而至的雨,轉眼晦暗。
撒特德把手上的布和衣物遞給江言,語氣有些低沉和擔心,
“把衣物換了,擦乾淨。”
說完,又去生火。
石壁上亮起一簇火焰,火光映在江言的眼眸裡。他人一騰空,再次被撒特德抱到火堆面前,身上的衣服被三下五除二的解開。
撒特德觸摸著青年裹在衣物裡的肌膚,確定沒有被雨淋濕,這才用新的獸袍把他從頭到腳罩住。
“言在想什麽。”
直到此刻,江言才徹底從腦子發茫的狀態抽出來。
“我……”
他余光越過後方,瞥見山洞角落遊走滑動的蛇尾打了幾下,把平時拿來晾肉干的石頭都擊碎了。
因為他的反常,讓撒特德感到焦躁。
不過撒特德表面看上去依舊情緒穩定,沒有大聲質問,而是默默把焦躁壓在背後,
江言心一軟,坐著烤火,說道:“剛才的確在走神。”
“我去看了阿喬,還有另外幾個懷孕的雌獸也去看了。”
他斟酌著接下去要說的話。
“撒特德,我覺得他們看起來都不太好,並且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才行,可是……沒有,大家都習以為常。”
江言坦誠:“我沒法接受。”
“在我們那裡,我跟你的關系……其實就像夫妻關系。睡過覺,有了孩子,有了感情的牽絆,既然選擇共同生活,那就意味著互相照顧,哪怕在很艱難的時刻,也要共同面對和承擔,而不是大家都各過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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