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能忍受陶荇受到半點傷害。
“我只是有些傷心。”閑月抬頭,天色昏暗,屋內開了燈,琉璃吊燈落下明亮而璀璨的光,眼前的面容在燈下若如天人。
他看得有些癡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撫一撫心口,沉思良久,忽問:“你是不是心裡也很傷心?”
“什麽?”陶荇已經坐在了他旁邊。
“解散家族,卸任家主,你會不會失落傷心?”閑月轉頭,“這個……你們人生雖然不長,但未來也是有很多可能的,你不要失落好不好?”
陶荇沒忍住笑:“我要是失落,就不會解散啦,解散才是輕松呢。”
“真的沒傷心?”
“沒有。”
“好。”閑月想了想,“你說輕松,那你其實是開心的?”
“嗯,可以這麽說。”
紅衣人笑起來,眉眼彎彎:“你開心,我也覺得開心。”他甩甩袖子起身,那難過情緒褪去不少,但依然籠罩在心裡,令他惆悵。
他不禁一歎:“到底為什麽不接受我呢?”
也許……”閑月環視這古今交錯的宅子,閉眼思量,“他是人類,我也應該讓自己像人才對。”
他找到思路:“這屋裡的東西都是我用能力複刻的,不算數,要用人類的方式送他東西。”
說乾就乾,他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人,衣袖一揮,化風而去。
他突然走了,陶荇隻好靠著沙發上,半躺著等他。
他回來得很快,風一卷,就落到陶荇面前,紅衣翻飛,長發男人仙氣飄飄,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單膝下跪往前一送:“送給你。”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陶荇剛轉頭,就被花杵一臉,他從玫瑰花裡抬起頭,才看見面前人。
面前人一臉殷切:“怎麽樣?”說話間眼神裡帶著神秘,“仔細點哦,還有驚喜。”
陶荇要問的話暫時咽回去,接過花束,在那花枝中找到一個紅色小盒。
“打開打開。”閑月輕聲道。
陶荇挑開盒子,一顆閃閃發光的戒指映入眼簾。
“好看嗎,喜歡嗎?”閑月說,“這是人類十分隆重的儀式,叫做求婚,獻花,送戒指,單膝下跪,還要問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抿抿嘴,“你願意嗎?”
“……咱們先不談‘嫁’不‘嫁’的事兒。”陶荇拈著戒指看,這麽大顆鑽,價值連城,“你怎麽買的?”
他哪來的錢?
閑月眼眸閃爍:“刷你的卡啊。”
“哦。”陶荇十分淡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怎麽說?”
陶荇伸手:“你先起來。”
“你這表情,還是不接受嘛。”閑月隨他動作起身,實在納悶,“我的姿勢不像人嗎,還是說,哪一步環節漏掉了?”
玫瑰放在茶幾上,陣陣清香,陶荇把那戒指舉在燈下,紅色多邊形的鑽石,旁邊圍繞兩圈銀白色小鑽,晶瑩剔透,明豔華貴,他再舉到身邊人面前,對比了下:“我覺得你很適合它。”
他拉起閑月的手,將那戒指戴上:“幹嘛要讓自己像人呢?”
閑月聽此話,沉寂須臾,忽的一哀:“是啊,我再怎麽模仿,都不會是人的。”
這副與人類一模一樣的外表,實在是微不足道的部分,外表再像,也不是人類。
“我是說,你不用像人啊。”陶荇道。
“可你是人啊。”
“這又怎麽樣?”陶荇已把戒指戴好,舉起他手,“好看。”
閑月愣住,所以,他也不是因為不同類而拒絕自己的。
但他又陷入困惑中了,也抬眼看著自己的手,無名指上,那紅寶石在光下熠熠生輝,而他心裡落滿了憂傷。
他困惑了一天,細雨蒙蒙也下了一天。
到晚上,雨過天晴,推開窗,後院裡小花更繁密,如白雪落在綠緞。
忽有微光閃過天際,他抬眼看,見是一顆流星墜落,明亮小尾巴在空中一瞬即逝。
還沒收回目光,又見一顆流星落下。
接著,又是一顆。
又來一顆……
數百年時光,流星雨也見過多回,沒什麽好看,閑月歎口氣,關窗。
抬手之際,他微一頓,轉身去了陶荇的房間。
陶荇剛要躺下,被來人拉起:“外面正在下流星雨,你要看看嗎?”
“流星雨?”這個對於從星際來的陶荇來說,算不上稀奇,可他看眼前人眸光微閃,便笑道,“真的啊,看看看。”
說著起身,推開窗子。
道道流星在夜空劃下微光,如金絲布滿天際,盡管不稀奇,但它依然是好看的。
閑月見他欣喜神色,心裡也開心,攬著他道:“我們出去看。”
他攜陶荇飛出窗欞,落到院內,於綠草白花中仰頭,看那細細的光似乎就落在不遠處,四面八方,仿佛將他們包圍。
微風輕拂,花瓣如雪揚,流星如雨落,紅衣人衣袂翩翩,長發輕動。
陶荇道:“為什麽要專程叫我來看?”
“對你們人類來說,這個不是很稀奇嗎,好看的東西,我不想讓你錯過啊。”閑月道,“稍縱即逝的美景,不與你分享,感覺很可惜。”
陶荇輕浮嘴角,拉住他的手:“帶我到高處看吧,看得更清楚。”
閑月眼睛又亮,一把攬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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