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的呼吸滯了一瞬,有紙張折疊與走筆聲,他或是他身邊人在寫字。
片刻後,這男人回話:“你想要什麽都好說,我準備一下,兩天后,晚上十一點,在你看到的地方等我,我們見面談,但我警告你,你看到的,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按照對方思維,這個地點就是水塘邊,見面更好,陶荇可不擔心自己會有危險,他應聲:“好。”
此事說定,掛掉電話,他躺在床上琢磨任務目標的事,這個才是重點。
雖然已經找到,但對方是個影子,要跟著他的主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薑粼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怎麽他的影子能成精?
思量間不知不覺睡著,根據日程表,第二天下午他有一場戲要拍,薑粼是主演全天都有戲。
大清早,打開窗戶,明媚陽光落下,窗邊綠蘿在牆上勾勒淡淡的影。
陶荇微一怔,迅速收整動身。
昨個兒白天大部分時間是陰天,沒影子,也或許偶爾有,他沒留意到,今天天氣好,影子能頻繁出現。
走,早點去。
他今天穿了簡單的白襯衣,清爽明朗,與原主的低靡之感截然不同,昨個兒還沒這麽明顯的差別,今天則讓人眼前一亮,大家隻道他今天才適應,沒誰能想到其實內裡換了芯子。
昨天坐他旁邊看他濕發的青年,今天更是眼睛發直。
這青年姓楊,也是演女主發小,他起身喚陶荇的聲音太過於熱情,導演也終於多看了幾眼,笑道:“來這麽早,小陶態度可嘉。”
薑粼那邊早上有戲,剛到一會兒,還在弄造型,聽見導演誇讚,也抬了抬眼。
旁邊助理冷哼一聲,他還是覺得這個新人來這麽早別有用心,小聲提醒:“他又向這邊看過來了,昨天解釋的話都是瞎掰吧。”
薑粼轉頭,見陶荇是在看他這個方向,但目光很明顯沒落到他身上,好像是在看……他的椅子?
影帝狐疑,低頭望了眼,沒看出什麽。
陶荇還如昨天坐在凳子上,清晨的陽光落下一地的影,薑粼的影子老老實實在他椅子邊呆著,隨著主人的動作而動,和其他人的影子沒什麽兩樣。
好像昨晚所見,只是錯覺。
薑粼弄好造型後,起身開始拍戲,和女主的對手戲,兩人先走位,確定好鏡頭後開拍。
“陶哥,薑影帝演得很好是不是?”小楊在旁邊跟他說話。
“嗯。”陶荇覺得也就那樣吧,不過,他對演戲不精通,只是從觀眾視角看,可能沒領會到真諦,反正大家都說演得好,連導演也誇,那應該是不錯。
但他沒工夫欣賞演技,他隻專注盯著那影子看。
主人動,它就動,主人停,它就停,陽光隱入雲層,它就消失。
陶荇不免有點失落。
陽光自雲中鑽出,光影重新浮現,陶荇瞥了眼影帝,微微一歎,再往地上看。
隨後,他陡然瞪大了眼。
影子沒動了!
主人在動,正在拚命搖晃女主的肩膀。
而影子沒抬手,它維持著筆直的姿勢,好像……又走神了。
光影重疊,每個人都有影子,來來回回的,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常,只有陶荇,他看薑粼和女主已挪動了好幾步,而那影子還是沒動,與女主的影子對比明顯,絕不是光線等原因。
須臾後,影子才動了一下,歪了歪頭,和昨晚一樣的舉動,仿佛突然回神。
陶荇料想它要去找主人了,忍不住搓搓手,簡直想開口喊它。
出乎意料的,影子並沒有回到薑粼身邊,他就在這場地上緩緩地“流”,動作很慢,輪廓也漸漸地看不出人形,不是特意盯著,很難發現。
它緩緩從薑粼的身邊挪開,仿佛漫無目的,隨意流淌,流到了離得最近的攝影腳邊,稍許停留。
攝影要走來走去地拍攝,無意中踩了它好幾腳。
雖然沒有人類輪廓了,但陶荇恍惚中仍覺得,它歪了一下“頭” ,似乎被踩得一愣。
它……能感覺到有人踩它?
那可太好了,至少說明不是完全沒法溝通的。
影子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後,放棄了跟著攝影,又流向了別處,灰黑色的無規則團狀物徐徐蔓延,往導演的方向去。
導演一直坐在機位後,大概踩不到它。
一場戲已拍完,導演正在說下一場戲,語氣裡帶著慍怒:“男二號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到,什麽態度,天天軋戲,人家薑影帝不比他腕兒大,都是全天在劇組的。”
說完後抬頭,態度又溫和起來:“薑老師,麻煩您稍等一下,您先去休息休息,我找兩人再來看一下走位,待會兒李老師到了就可以直接拍。”
“不必了,我一向自己走位,既然接了這部戲,我就要對它負責。”薑粼道,“演不好,那是砸我自己招牌。”
導演連連稱讚,又犯難:“可是,李老師還沒到,我們可能要安排工作人員來和您一起配合走位。”
“沒關系。”
導演又投來幾分欽佩目光,視線在一眾劇組人員面上掃過,原本隨意找兩個人就行,現在薑影帝親自上,反而不好太隨便,至少身形要與男二差不多,他一時沒找到合適人選。
陶荇見他目光來回巡視,起身:“要不我來,這是個學習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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