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荇想了想:“你是在這裡等我,還是跟我一起去?”
影子在前半句的時候沒反應,後半句歪了歪頭。
“好,你跟我去吧,那就不要用這個樣子出現了,對了,你見到薑粼,是到他那裡‘上班’,還是在我這裡?”
變化形態不用他說,在他的話還沒說完,影子就已經融化在地,成為了一片,與地面融合,無法再觸碰到。
它隨著陶荇往外走,開門時,陶荇聽到一句話:“這裡。”
“這裡?”陶荇一笑,“好。”
片場開拍,陶荇第一場和小楊對,第二場戲與女主對,今天不是雙線拍,陶荇拍的時候,薑粼正坐在棚子下休息。
影子仿佛認了新主人一樣,跟在了陶荇的腳邊,隨著他的步伐動來動去,像捕捉光點的小貓,幸而陶荇的動作不是那麽跳脫,它的流動也不會那麽快,人來人往的片場,身影交錯,沒有被發現。
有時它也去學一下真正的影子,有模有樣擺出陶荇的輪廓,偶爾也出神忘了跟,過了會兒,看陶荇走到那邊了,才摸摸頭流過去。
一場戲拍完,陶荇低頭沒見影子,放眼望過去,看它正在樹下,四“目”相對,它恍惚才睡醒一般跑過來,繞到自己腳下,陶荇沒忍住笑了一下。
不過這場戲沒過關,導演無奈對小楊道:“小楊你的表情不對啊,你是女主的發小,你心裡對女主有好感,但知道女主不會喜歡你,早就退出了,那麽你面對同樣喜歡女主的男二時,多少會有一點敵意的,你的表情太炙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的是男二,昨晚你來跟我表演不是演得挺好的麽,怎麽面對小陶反而演不好了?”
小楊的臉被訓紅了,連連道歉,又拍了兩遍,終於過關,導演喊卡的時候,他陡然松了口氣,看著陶荇,眼神又炙熱了。
陶荇:“……”
第二場陶荇與女主對手戲,其實不算他們二人,劇情是女主思念成疾誤把男二看成男主,通過女主視角展現,偶爾幾個鏡頭需要薑粼出場。
兩人切換鏡頭,先後上場,幾番擦肩而過。
這場戲沒有太強烈的情緒波動,不算難演,而且這都拍了好幾場了,只要不是真的一點兒心都不用,怎麽都會有進步的,導演對這場戲很滿意,又誇讚陶荇一番。
薑粼不著痕跡側目,目光在陶荇身上打量。
這個人,前日至少還看了他一眼,今天,他們都站到了一起,而這人一眼都沒望過來,一閑下來,隻低頭盯著地面,仿佛是刻意避開與他對視。
助理說的是,他是真的害怕了自己的警告。
思量間,小楊擠過來:“薑老師不好意思,借過,我找陶哥有點事兒。”
薑粼後退讓位,見小楊拿著劇本,殷勤地和陶荇說著話。
他面無表情轉身,看不出喜怒。
一整天下來,戲拍得算順利,影子很乖,要麽跟在陶荇身邊,要麽楞在地上發呆,也可能是……打瞌睡?
拍完天又黑了,陶荇用腳尖點點影子,輕聲說:“要回啦。”
影子徐徐跟上,幽暗夜色中,人影紛雜,陶荇故意放慢腳步等大家先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一起身,卻聽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原來薑粼和導演還沒走,好像才說完戲。
導演笑:“小陶是在等我們嗎,我們還要一會兒,你不用客氣,先回吧。”
還未回話,但見薑粼身邊的助理癟了癟嘴。
陶荇聳聳肩,好吧,既然還有人不走,那他隻好先走了,他回道:“好的,謝謝導演。”
說罷轉身而去,腳步迅速。
那助理小王反倒是愣了下,疑惑地皺皺眉。
夏夜清涼,陶荇沒往回走,他轉至無人田野,在雜草叢中抬手,流螢點點環繞身旁,他笑道:“阿影,答應了給你看螢火蟲的。”
現在回想,也許是前天說會給它看螢火蟲,它才允諾不吃人了。
對方遵守承諾,那麽,他也不能食言。
草木輕動,影子伏地而起,徐徐增高,恢復本體探出頭來,月光籠罩寧靜田野,遠風拂來花香,草中有蛐蛐鳴叫,水中蛙聲一片,兩人之間,有不斷飛舞的螢光。
陶荇不知自己為何這麽招螢火蟲,總之他一抬手,十來隻螢火蟲就匯聚到他掌心裡,他捧著這一團跳動的柔光,遞到影子面前:“要不你來捧著?”
手一動,有兩隻螢火蟲飛起來,繞著影子轉了幾圈,落到它的肩上。
影子看看陶荇的掌心,那一片柔光如搖碎的月,又轉頭,看看自己的肩,兩個小光點似天上眨眼的星。
它卻沒動,只是看了會兒,隨後輕抖了一下肩,螢火蟲飛起,盤盤繞繞,又落到陶荇的肩膀。
陶荇疑惑,它那麽喜歡螢火蟲,怎麽又不想讓它們停落在肩上呢?
疑問還沒問出口,忽見影子伸長了頭向自己而來,陶荇一驚,見影子的頭顱已至自己的肩,螢火蟲被驚飛,它就從這肩上拂過,追逐著,繞到了另一側的肩膀。
那身軀也隨之變長,如一條凌空飄蕩的蛇,尾部落在腹部,而身軀自胸口綿延而上,盤住陶荇的肩。
螢火蟲紛飛,影子不追了,它的腦袋懸空,自陶荇的肩膀後伸過來,與他的正臉對望,漆黑的頭顱,殷紅的雙眼,近在遲尺。
它沒多少重量,整個軀體都是很冰冷黏滑的,這個形狀太像蛇了,而陶荇非常怕蛇,即便他信阿影不會吞他,但額上仍滲出了細汗:“你……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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