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是因為它也吃了菌子的緣故?
那個東西效應這麽強嗎,能讓冷血動物也發燙?
“這裡不行啊。”陶荇深吸一口氣, 捧著蛇頭讓它正對自己,“我們要先離開, 起碼找個乾淨點的地方, 你堅持一下,好嗎?”
蛇聽不進去, 躁動地狂甩尾巴,一身的鱗片倏然撐開又合住,在地上摩挲出咯吱咯吱聲響。
“你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太強了?”陶荇漸覺不對勁,正要細看,忽而一聲驚雷般的巨響,駭了他們一跳。
被這響聲嚇得,懷裡的蛇也停止躁動了,一同看向四周。
“轟隆轟隆”這片島嶼陡然間劇烈晃動起來,又見赫然一片明亮火光,暗夜被照亮,火勢洶洶由那四方往中間急速逼近,轉眼火苗就竄高。
“他們在這個島上設了自毀裝置。”陶荇瞬間明了,實驗室設在此島,白升怕心血被人竊取,在島上埋好了設備,只要他一死,此島起火。
他那個毫無人道的試驗,誰會想竊取啊。
眼下所有實驗品的屍體都在島上,起火倒也算好事,把屍體燒乾淨免得流出什麽病毒,唯一不妙的是,陶荇和蛇也還在島上。
不過就算剛才第一時間跑,也跑不掉就是了,那火焰是沿著海域而來的,他們要是剛才離開,這會兒沒準已經被點著了。
只是眼下也好不到哪裡去,在海邊和在中間,不過是早一會兒晚一會兒被燒的區別吧。
整個島嶼如一片火海,想撲滅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出路是想辦法跑到海上,陶荇把蛇摟緊,捂住它的口鼻,找準那一條火勢最弱且離海域最近的路:“從這走,快。”
蛇已顧不上之前的躁動難安,急忙和他一起快速往前,一人一蛇疾奔於火海之中,火苗跳躍於身邊,忽而高漲,前方火連排如瀑布般瀉下,他們不禁止步。
衝不過去。
濃煙滾滾,地上越來越燙,那火瀑布被風吹向前,他們隻得後退,蛇尾無意中一動,身後觸碰一高樹,這樹暫時還沒燒著。
須臾之後,陶荇忽覺身子一輕,反應過來時人已被蛇頂起,正往高處送。
“你要幹什麽?”陶荇一驚。
蛇的眼睛還充盈血色,自從剛才它躁動開始,陶荇就不能再看懂它的眼神了,他現在沒法與蛇快速溝通,喊話間,他被送上了樹的頂端。
這樹也許早晚還是會被燒到,但蛇想不了太多,它只知道地上滾燙,已經沒法再站人,到樹上,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陶荇在站到頂端的樹乾上時也立即明白了它的用意,連忙回頭:“你也上來。”
蛇盤著樹而上,一根樹乾經不住他們兩個,蛇在稍微靠下的枝乾上,仰頭看著陶荇。
海風吹拂,陶荇輕輕閉了一下眼。
沒法兩個一起出去了。
正好立於高處,借個離心力,能把蛇扔出火瀑布,只要靠近海水,蛇就能活。
而他,那就離開這個世界吧。
陶荇低眉,浮出一個笑意:“你到上面來。”他向蛇伸手,“你好好活著,我不要你同生共死。”
縱然下個世界還會重逢,但是在這個世界,它就是完整的個體,它該有完整的一生。
蛇沒動,看著他,張了張嘴。
呼嘯的火焰在耳畔是傾山倒海般的響動,而在這紛亂之中,陶荇清楚地聽見了一句話。
一個男人的聲音,清冽悅耳,雖然是人聲,但他知道,那是從蛇嘴裡發出的。
它說:“我愛你。”
陶荇愣住了。
它,能夠說出人言了!
然而,下一秒,卻見蛇松開了所盤的枝乾。
陶荇猛地瞪大眼睛,惶然伸手:“不要……”
卻已來不及,他的手指隻碰到一點滾燙的鱗片。
那金黃色的蛇,瞬間融入紅色火焰之中,刺啦一下,火焰高漲。
陶荇如若雷擊,臉上頓然失了血色。
火光自眼前躥起,猛地跳躍,又倏然落回,火星四濺,忽見金黃色的身影又吭哧吭哧浮現,時高時低,起起伏伏。
陶荇:“……”
“!!”
他揉揉眼,確定不是幻覺。
那蛇從火焰中又上來了,是……憑借著翅膀上來的。
是的,蛇後背忽然多了一對翅膀,帶著鱗片的翅膀,金黃至赤紅漸變,紅如烈焰,展開似可遮雲日。
但蛇不太會用這剛長出來的翅膀,飛一會兒就往下掉,它連忙撲騰著再飛上來,急的向陶荇吐信子。
快上來呀。
它……又不會說話了。
仿佛剛才那一句人言只是錯覺。
但陶荇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
他真的聽見這條蛇,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
蛇變了樣子,那菌子產生的共鳴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們彼此都不再懂對方的話,但眼下看情景也明白要表達的意思,陶荇起身,一步躍上蛇的後背。
蛇載著他,扇動翅膀,然後,一人一蛇幽幽下沉。
陶荇:“……”
額,這個……
蛇回頭看看,眼底有一點尷尬。
新翅膀不怎麽會用,你多擔待啊。
而後哼唧兩聲,屏住呼吸,奮起昂頭,用力扇翅膀。
終於,他們又冉冉升起,攀過火焰,高過樹梢,然後,向那大海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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