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臉色更冷了。
爸爸經常在吃飯的時候大發脾氣,“你擺什麽臭臉?你要是嫌棄我們就滾啊!”
哥哥每次都會直接走。每次第二天又回來,回到他們那個小房間裡跟他一起睡覺。
每次他都會抱著哥哥的胳膊,跟他說:“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麽辦啊?”
哥哥每次都會“嗯”一聲。
他怕哥哥走,哥哥不在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從小被哥哥護著長大,不知道該怎麽一個人處理這種關系,實在是笨。
他不僅腦袋笨,身體也笨,騎自行車回來時被車撞了,進了醫院。
他看到好多血,他嚇得不行,一直拉著哥哥的手流眼淚,“哥哥,哥哥,我要死了嗎?我死了,死了,你怎麽辦啊?”
在那時,他看到哥哥的表情,他才明白,他離不開哥哥,哥哥也離不開他。
哥哥是很厲害,可他身邊沒有一個人。他沒有家的概念,也沒有朋友,他只有一個拖他後腿的粘人的弟弟。
哥哥說:“你放心,一定沒事。”
說完他就離開了。
他中途醒來時,看到病房外哥哥正和爸媽激烈地爭吵。
他再次醒來,已經被推出了手術室。
他可以說話時問哥哥,從哪裡來的錢,哥哥說是一個高中給他的獎學金。
他問哥哥:“我是你的拖油瓶嗎?”
哥哥笑了,“謝謝有你這個拖油瓶拖著我,沒讓我飄走。”
他也笑了,拉著哥哥的手特別開心。
他決定不做哥哥的拖油瓶,他特別努力地學習,在哥哥認真地輔導下,考上了哥哥的大學,即便那時候優秀的哥哥都已經破格出去讀博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他們家庭過得也好了起來,除了哥哥還是不喜歡爸爸媽媽。
一邊是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爸媽,一邊是他最喜歡的哥哥,他嘗試過拉進他們的關系,一點用都沒有。
“算了,他打心底裡看不起我們,我們也不指望他什麽,我們有眉眉你關心就行了。”媽媽說。
好日子沒過多久,他們就被卷進了遊戲裡。
楊眉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遊戲,在一個酒吧裡,本來是爸媽為了給他慶祝他十八歲的生日,親自帶他第一次去酒吧喝成年酒,不知道哥哥怎麽趕來了,和他們一起進了遊戲。
在遊戲裡他特別害怕,遊戲世界的酒吧裡有一個喜歡用人血釀酒的血酒鬼。
哥哥跟他說:“別害怕,我已經進過遊戲了,而且有遊戲技能可以保護你。”
他好奇地問:“是什麽技能?”
哥哥:“簡單說,就是我想的事能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心裡想,再由嘴巴說出來就可以。”
當時他覺得哥哥這個技能也太好了,他為哥哥能擁有這個技能而感到開心,都忘了害怕。
可是,沒過多久,一切都變了。
當在一場逃亡中,爸爸跑不動抱住了他的腿,哥哥突然崩潰般地大喊:“你們怎麽沒死啊!你們要是死了就好了!”
就在他話落沒多久,爸爸媽媽身上的血迸了出來,濺了他一臉。
他永遠記得爸爸媽媽身體上一股股血,如細小的噴泉噴出來的樣子,記得他們鮮血的溫度,也記得當時爸媽驚恐祈求的眼神,以及哥哥下意識捂住嘴巴的動作。
“你……你如願了。”
這是媽媽最後的話。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體就被血酒鬼糊住了,很快變成了乾屍。
“你如願了嗎?”他問哥哥。
他沒有回答他。
“你剛才心裡確實是那麽想的嗎?你是不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他又問。
他沉默了幾秒,說:“是。”
“你不是爸爸媽媽生的嗎?”他接著問。
他這次回答得很快,“我是。”
“那為什麽?”他一下下擦著臉上的血,崩潰地問:“為什麽啊!”
楊儀至今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後來楊眉也成了有技能的玩家,他進了遊管局攻堅隊,慢慢成了有很多隊友,很有名的玩家。
楊儀比他更進早一步就是遊管局的人了,他在讀博時就被導師帶進了遊管局研究院研究遊戲。
剛進遊管局時楊眉不知道他也在遊管局,後面有一次他們在遊管局總局偶遇,他看著他好久沒能說出話,繞開他走了。
他在攻堅隊聽過很多楊儀的壞話,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研究員,好幾次因過度研究玩家身體被處分。當時為了研究遊戲,把二娃逼到崩潰毀了一個研究院,如果不是他無人可及的天分,他那時就會被趕出遊管局了。
他那時會想起,他像二娃這麽大時,靠在他懷裡吃西瓜,看到的他的表情。
他又想爸媽的死亡,心裡會說,哦,他自從有了技能後,一點點變成了現在這幅冷血的樣子。
他一直怨恨他,一直這麽想。
直到在這個遊戲裡,聽到他們討論超憶症。
他的記憶裡,哥哥隻跟爸媽平和地說過一次話,是他在門外聽到的。
媽媽問哥哥:“你,那是,那是什麽情況?他們說了嗎?”
哥哥沒什麽好臉色,但也沒有冷臉和不耐煩,他說:“是超憶症。”
晚上他問哥哥:“什麽是超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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