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西:“頭暈。”
蘇喬:“醫生怎麽說?”
衛西:“留院兩天,死不了。”
蘇喬沒再問, 將購物袋放到床頭。
衛西扒開口子看,笑著說:“你怎麽知道我想吃西瓜和牛奶?”
蘇喬:“隨便買的。”
衛西將西瓜拿出來,用配套的一次性叉子叉著吃,又擰開牛奶喝了幾口。
蘇喬坐在一邊,等衛西吃了又喝了,放下叉子, 他問:“找我來有什麽事?”
衛西:“程家聯系我,想要和解, 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蘇喬搖頭。
衛西:“那邊說,如果你肯答應,他們願意補償,條件隨你提。”
蘇喬還是搖頭。
衛西笑了:“為什麽?”
蘇喬:“程蔚然做錯了事,犯了法,這是他應得的。”
衛西:“哦?可是如果你給了他這次機會,說不定他會迷途知返,以後不再乾壞事,變成好人呢?”
蘇喬:“那也是他的事。”跟他,跟任何別人都沒關系。
“你從前很容易原諒別人。”衛西又叉了塊西瓜塞進嘴裡,嚼完吞下去,才慢吞吞繼續道,“這次,我以為你至少會考慮一下。”
他指的其他人,大概是王進、秦飛揚。
在衛西眼裡,蘇喬的行為是“原諒”,可其實在蘇喬心裡,那些根本不算什麽事,更何況,王進並非有意為之。
而秦飛揚的心思,更多是少年天生的敏感和脆弱,他被那些情緒裹挾,對朋友產生不滿,又做不了什麽,導致成績下滑,但他之後向朋友傾訴原委並認錯,這本就說明了一切。
而程蔚然的事,性質則不一樣。
上次把蘇喬堵在校外,分明吃了虧,不但不死心,這次還變本加厲,用上了綁架要挾這種手段。
這跟同學之間的小小置氣和矛盾不可同日而語,而且蘇喬覺得,程蔚然絕不會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更不會因為他們的“大度”而變好,他也沒這個義務去負責這個。
所以他不會選擇和解。
“沒什麽好考慮,我不同意。”蘇喬看衛西,“你答應了?”
衛西正在喝牛奶,聽到這話嗆了一下,抽出兩張紙捂住嘴巴,咳了好幾下,才喘著氣笑起來:“蘇喬,你想什麽呢?你覺得我是這種‘好人’?”
蘇喬:“不是。”
衛西止住咳嗽,將紙巾團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面上還掛著笑。
蘇喬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隻說:“衛大哥呢?”
衛西:“臨時有事,回家一趟,下午過來,你找他幹什麽?”
蘇喬:“打個招呼,既然衛大哥不在,你要說的話說完了,我就先走了。”
衛西:“才來就要走,就這麽不想看到我?”
蘇喬:“……”
其實也不是不想看到衛西,只是,兩人坐在一起,除了說“正事”之外根本無話可說,繼續留著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不是這個原因。”他說,“你找我來是為了說程蔚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沒有其他問題,我沒有必要留在這裡。”
衛西歪了歪腦袋,認真地看著他。
蘇喬:“??”
衛西:“你說話這麽直接,一點也不怕我難過。”
蘇喬淡定臉:“這沒什麽好難過的。”衛西也根本不可能為了這種事而產生類似不開心的情緒。
衛西:“你以前不這樣,是從這兩個月開始的。”
蘇喬微微皺眉:“你想說什麽?”
衛西反問:“你自己沒有發現?”
蘇喬當然發現了,因為,這本身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重生回來後最初的那段時光,他處在震驚和不安的雙重夾擊之下,懷疑自己在做夢,或許哪天一覺醒來,爸媽又不在了,他又要回到從前的生活。
他如墜夢中,覺得一切都是虛無的。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開始下意識地控制自己胡思亂想,讓自己更專注於現實生活,不要過多回憶從前。
後來,重生時間長了,爸媽在身邊的實感越發清晰,恐慌慢慢淡去,好了許多。
但徹底讓蘇喬徹底擺脫這種陰影的,是衛西。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衛西跟他一樣重生而來,和從前一樣跟他相處,說話、做事——除了不再像前世十七歲的蘇喬那樣懷著懵懂的喜歡,他依然把衛西當作朋友。
其實從一開始,他們重生回來,衛西每次找他,都抱著目的,他用語言、用行動,一次次給他設置陷阱,就是為了讓他跳進去,直白無誤地暴露出來。
被衛西帶去世茂那個夜裡,在廢棄的小樓上,蘇喬被衛西嚇到,但同時他弄清了一件事:他和衛西一樣,真的回來了。
他不知道衛西為什麽那麽堅持要他承認重生的事實,可衛西顯然已經過上了新的生活,他從二十五歲回到十八歲,不糾結、不惶恐,他依然肆意、自我,做著自己計劃中的事,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既然衛西可以,擁有相同經歷的他,也可以。
那次,他徹底接受了這個看似無厘頭卻又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
不是做夢、不是幻想,而是真真正正地,擁有了全新的人生。
那件事過去之後,蘇喬反思,覺得正是因為太過在意“重生”這件事本身,生怕衛西發現端倪,所以面對他時,總是想著前一世的相處模式,既不自然,也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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