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詞語、定義, 都是機械和冰冷的規則,無法跟感情這種東西相互配套。
可經歷過從前的那些,他漸漸意識到,前人所說的話未必正確,但許多都是基於經驗總結得出, 有其存在的理由, 他不過是個普通人, 沒有超脫世俗的本領。
他和衛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衛西摸了摸脖子上的傷處,覺得越來越疼了, 說:“我不信那些。”
蘇喬收回落在行政樓頂上的視線,難以理解,即使他現在答應在一起, 也是肉眼可見的悲劇收尾,衛西這麽聰明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衛西:“這個世上,除了生死, 其他都是事在人為。”
蘇喬:“……”
衛西:“你想不通,也不用繼續想,順其自然,其他的交給我就可以了。”
蘇喬:“…………”
衛西看著他,微笑道:“我和你一樣,想要的東西, 不會放棄。”
蘇喬莫名其妙,他們兩個人根本截然不同, 但聽到“想要的東西”幾個字,他正好轉頭看見衛西的臉,本能一般怔在那。
這個人,曾經承載了他最大的欲望,那時明知可能會有不好的結果,也依然想要抓住。
想要的,不會放棄。
他雖然沒這樣說過,可的的確確這樣做了。
衛西說他們相似,其實也並沒有什麽錯。
有許多話想說,反駁或辯證,但最後,他只是說:“我走了。”
這次衛西沒有阻止:“我送你下樓。”
蘇喬:“不用了。”
衛西就沒動,目送蘇喬走向門口,又問了一句:“Y學長的事……”
“我自己處理。”蘇喬沒讓他把話說完,打開門,離開。
衛西沒有堅持。
他心裡清楚,不管是高中時的程蔚然,還是現在的Y先生,或者其他事,嚴格算起來,都是蘇喬自己的事,蘇喬不會讓他幫忙。
他又總是不死心,想要試一試,死也死個明白。
結果證明,他確實死得很明白。
要說沒有一絲傷心,那是自欺欺人,亦不符合人性,哪怕他一直知道自己自私冷漠,到底也有人的情緒和特點。
可想到從前,蘇喬從他這裡感受到的痛苦,只會比他更加深刻,衛西又覺得,這種難過傷心顯得有些矯情。
心底深處冒出一絲悵然,衛西默默歎了口氣。
鈴聲響起,他走到沙發旁邊,將手機從風衣口袋裡掏出,看清來電後接起:“小叔,有事麽?”
衛至承說:“我在高鐵上,十分鍾之後到站。”
衛西:“我不在北京。”
衛至承:“我知道你在上海,具體位置是哪?”
衛西想了想,說:“你去哪?我過去找你。”
衛至承這次來上海,是為了給男朋友準備生日禮物,目的地是位於一條小巷子的老式裁縫店。
衛西過去的時候,衛至承剛進去拜訪老師傅,他沒過去,站在巷子口等。
巷子背面是著名的黃浦江,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處處透露處繁華都市的氣質。
可僅僅幾條馬路之外的這裡,昏暗寧靜,道路太窄,無法容納汽車通過,只有零星幾個人聊著天散步路過,或許是附近居民,也或許是喜歡這種環境特意前來打卡的遊客。
很短的距離,隔出兩個世界。
衛西吃到第二粒薄荷口香糖的時候,巷子深處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循聲望去,衛至承對門裡的人微微鞠躬,而後朝他走過來。
“什麽禮物需要跑上海來買?”衛西直接問道,“談好了嗎?”
衛至承:“差不多。”
他拜訪的這位老師傅手藝極佳,手裡訂單很多,原本做完手頭那些就準備退休了,衛至承上次過來,老師傅不願意再接新的單子,衛至承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於是又過來第二次第三次。
老師傅覺得他誠意十足,也可能單純被他煩死了,終於松口,答應做完他這單之後再關門。
衛西問:“你告訴他了嗎?”
衛至承:“等他生日的時候再說,給他一個驚喜。”
衛西:“你不是說,介紹這位師傅給你的老同學也認識你男朋友。”
“我早就跟他說過,讓他幫我保守秘密。”衛至承開心地笑,“不過他覺得我瘋了,買個禮物而已,搞這麽麻煩。”
自己的選擇,別人沒資格指手畫腳,衛西本來也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其他想法。
“你怎麽知道我在上海?”
兩人往另一條路走過去,附近沒有車位,他們要走到最近的商場去拿車。
衛至承:“今天早上,我去看岑先生,他說,你約了人在上海談事。”
他瞥了眼自己侄子,“你真約了人,還是來找小蘇?”
衛西笑,又往嘴裡放了顆薄荷糖。
衛至承:“見過小蘇了?”
“見過了。”衛西指了指脖子上的大片淤青,示意,這是小蘇的手筆。
衛至承吃驚:“小蘇下的手?”
衛西歎氣。
一開始在拳擊室切磋,他毛都沒傷到一根,自己掐出的那點傷痕不過是博取同情,好讓蘇喬不能趕他走。
但是後來,他坦白了姓白的事件之後,蘇喬忽然動手,情緒很激動,他什麽準備都沒有,被狠狠擊中,那麽巧,正是他“造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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