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雲溯沒了耐心,又轉身幾步走入洞內深處,他的狀態早已不如往日,步伐踉蹌緩慢,卻依舊那樣執拗。
“二哥,我們先行離開吧,莫要再惹惱了大哥。”葉重嵐拍著穆越輝的肩輕聲勸道,他不想讓這裡的氣氛一降再降,也知曉雲溯現在的脆弱。
“清逍派能醫治大哥,還有什麽事我們都慢慢來,一件一件解決,今日就先緩緩,去休息吧。”
穆越輝不願離開,可卻再見不到雲溯一個眼神,他徘徊良久,才終於不甘心的被謝景恆帶離了此處。
穆越輝一路憤怒,賭氣般將自己關進了客房。
客房外,池中流水潺潺,遊魚嬉戲,謝景恆見天色昏黃,如今被關在了門外,又愧疚道:“天色已晚,霜嵐君也早些休息吧,今日雲大俠的事,真是抱歉。”
他沒想過穆越輝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又一時忘了以往的雲大俠是那樣意氣風發。
這些日子清逍派裡裡外外都忙的不可開交,安淬塔開啟分走一些人去看守,掌門病重,又要一部分人照料,還有弟子在急迫研製著醫治毒屍的解藥……
他原以為控制住雲溯不再失去理智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卻一時疏忽了照料,怎還能大言不慚地說雲溯好多了?
葉重嵐卻輕聲笑道:“謝大俠能幫如此棘手的忙,玉徽派感謝還來不及,何需抱歉?在下本還有一事相求,你這聲抱歉,倒是讓在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聽到此話,一路上都有些意志消沉的謝景恆頓時恢復了精氣神,眼眸閃爍道:“霜嵐君有何事相求?我一定親力親為。”
“不是什麽大事,在下只是想借一件乾淨的衣裳……”
好不容易有個彌補的機會,謝景恆自然是飛速回房拿了件折疊整齊的新衣服來,葉重嵐道過謝,又一路趕回了雲溯所暫居的山洞。
夜晚將山洞的大部分面貌隱藏,路面潮濕,冰涼,撥開樹叢,葉重嵐剛進入山洞時,更是把雲溯嚇了一跳。
“你怎麽回來了?出去!”
雲溯又是靠著石壁,這洞裡漆黑,連盞燭燈也沒有,只能依稀借著月色看清一部分面龐,葉重嵐卻不管不顧,只是將自己手中的新衣服遞給了雲溯。
雲溯一愣,並沒有接,又冷道:“我不知何時就會失去理智,小心傷了你。”
“晚上冷,我只是來給大哥帶件衣裳。”
葉重嵐走到雲溯身側,將那衣服簡單地披掛在了他身上,又道:“謝大俠說解藥已有所突破,大哥的情況漸好,為何還要把自己關在這?”
話音落下,他便見身旁的雲溯眸中曲折波瀾,沉默許久,雲溯才略帶沙啞的消極道:“若是我好不了了,我還能回玉徽派嗎?”
重病極受折磨的人內心都容易變得脆弱,大抵現在的雲溯也是如此。
而以往處變不驚的葉重嵐竟忽然半晌不能多言,他不知雲溯這些天經歷了什麽,又煎熬了多久,才會在他面前問出這樣的話來。
“大哥說什麽呢?玉徽派是你的家,自然是想回便回。”
話音剛落,雲溯便迫不及待道:“那你帶我回去,好嗎?”
那語氣,竟像是在懇求……
朦朧月光下,雲溯的眼神中再沒了光彩,那銀白色總是熠熠生輝的發冠丟了,青絲凌亂垂肩,他皆顧不上,見葉重嵐不回答,就又是一遍。
“帶我回去……”
葉重嵐不得不回,他怎能不順了大哥的心意?又強作鎮靜安慰道:“容我明日與清逍派的人商議,一切皆聽大哥的。”
面前的人才終於穩定下來,心中又蒙上一層喜悅,他卻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頓時摸了摸自己凌亂的頭髮,窘迫道:
“若是這樣回去,叫師弟們看見了,當真有失身份。”
聽罷,葉重嵐回復道:“那如今讓我為師兄豎發,如何?”
雲溯微微點頭,嘴角終於平和的勾起一抹笑意,他閉目,安靜地坐在一處石頭上,想起曾經來。
“還記得你少時,師兄為你豎發嗎?你總是不太喜歡,問我散著發如何?有失身份又如何?”
葉重嵐輕輕攏起雲溯凌亂的發絲,聽著那些並不屬於他的回憶,點了點頭。
雲溯便又道:“其實發不重要,身份也不重要,只是這個道理,我如今才明白……”
“我一直把師兄的身份看的很重,所以想象不到自己狼狽不堪出現在師弟們面前的樣子,總以為自己要帶領著眾弟子成就一切,可麟霄丹……我沒找到……”
這山洞裡忽然一聲長長的歎息,“我敗給了毒屍,不要再走師兄的路。”
那是勸誡,是絕望,葉重嵐忽然握不住雲溯凌亂的發,是他虛構了這個故事,如今卻在真實的感受痛苦。
“師兄,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葉重嵐取下自己頭頂的竹葉發簪,將那發簪挽在了雲溯的頭上……
*
夜晚靜謐,天空皎月,繁星已隱沒。
李無瑕總覺得初秋來的快了些,還未感受到酷暑炎熱,夜間便泛起了涼意,清風吹拂,他披了件衣裳,又撐著受傷的身子為自己煎藥。
清逍派的院落修建的很是溫馨,夜晚月光撒在藤椅上,四方的小木桌,周圍都是木材與草藥的醇香安神味道,一旁的空地便可生火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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