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麟霄丹會在他的身上。”柳婉純幾步走到葉重嵐與李無瑕的面前,還驚奇道。
有趣,實在有趣。
她將麟霄丹安置在尋芳山後,一直都關注著江湖動向,柳婉純手下的眼線眾多,只要麟霄丹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是最先知道的。
安淬塔因為麟霄丹的血案鬧得沸沸揚揚,想起塔裡死的人正是李無瑕的師弟,當初幾次惹惱她的李無瑕如今又大受打擊,甚至連著麟霄丹都被剖出再現世,她就覺得,未來還會有更好看的戲。
葉重嵐蹙眉看著猶如變態的柳婉純,還是很快調整了情緒,語氣遺憾道:“是啊,只可惜我廢了這麽大力氣,麟霄丹卻是假的。”
“丹雖假,可死的人卻是真啊!”柳婉純笑道,看了看渾身染血已昏迷不醒的李無瑕,更是宣判了他的死刑,“我看啊,他也活不了了。”
葉重嵐本還面對柳婉純笑著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嚴肅,冷漠又厭惡。
柳婉純卻被對方忽然的變臉嚇了一跳,反而生氣反問道:“怎麽了?你既能剖丹,倒還舍不得?”
葉重嵐私下已經把拳頭攥緊了幾分,可看了眼暈倒在他懷中重傷還在流血的李無瑕,他實在不宜與柳婉純撕破臉,反倒有求於人。
“這倒不是。”葉重嵐又扯出一個笑容,謙卑道:“母親既然如此神通廣大,想必已經知道李無瑕最近受了些什麽,又為何要讓我剖丹吧?”
柳婉純狐疑地點點頭,並不清楚葉重嵐的意思。
“其實我與李無瑕相處這麽久,深知他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平日他最疼愛他的師弟,如今他師弟死在了安淬塔,他剖丹,想必江湖上不會太平……”
聽罷此話,柳婉純卻忽然輕笑兩聲,總覺得面前的葉重嵐是個傻的,“就憑他李無瑕?一個武功盡失,重傷將死之人,江湖會因他而改變嗎?”
葉重嵐卻是語重心長道:“可江湖會因你我而改變。”
他已經止住李無瑕腹部的血,如今懷中重傷的人卻也耽擱不得,他並非神醫,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是渺小,可他面前卻有一個絕對能幫襯他的人。
“母親,我們可以幫李無瑕報仇,從而借刀殺人。”
“……”
柳婉純左右思考,總覺得這是比並不劃算的買賣。
“他有什麽值得我幫的?”
“自然是他的身份。”
想讓柳婉純聽他的話,他每次都免不上要多廢些口舌,葉重嵐很擅長偽裝哄騙,又提醒道:“你既是緣幽教教主,一旦露面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我作為玉徽派的代掌門,更不宜摻和進江湖中的腥風血雨。”
“但李無瑕不一樣,他師弟死了,他無論在江湖上怎麽鬧,都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可就怕他鬧得不夠大,不夠造勢。
所以我們在他背後幫他,既讓江湖不得安生,又可孑然一身,兩袖清風。”
葉重嵐已經快速將懷中昏迷不醒的李無瑕溫柔抱起,又下定決心補充道:“以後他在明處,我在暗處。”
柳婉純跟蹤了葉重嵐這麽久,對方對李無瑕的那些巧思,她也並非一概不知,只是有時實在氣不過,又覺得自己的兒子,何須要處處低人一等的為別人著想?
特別是李無瑕這個“別人”,看上去貌似還別扭著不願領情。
“我看你主要是想幫他,才順便幫下我吧?”柳婉純冷哼道,見葉重嵐已焦急地抱著懷中的人走出了這間破敗的竹屋,她又為對方遞上了一瓶傷藥。
“這是止血的藥,我會救你想救的人。”
葉重嵐回頭看著面前對他說不上冷漠的柳婉純,他為李無瑕剖丹,又怎會不止血?
如今血早就已經止住了,柳婉純遞來的藥倒顯得有點不合時宜了。
“多謝。”可他還是接下了目前已經用不上了的藥,又恭敬道:“那麽還煩請母親為我找間閑適的屋子,讓我帶著他養傷……”
*
李無瑕再次驚醒,隻感覺腦袋發沉,周身有一股極淡又清雅的花香,他陷在軟床之中,像是被一團團棉花輕柔地托著。
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房間內燭火溫柔昏黃,他身體卻像是散架了一般,衣物半敞著,雪白的繃帶從腹部蔓延至胸口。
他被纏得多少有些喘不過氣來,才剛醒就疼得浸出一身冷汗,再移動昏沉的頭,卻發覺這裡的一切陳設都如此陰暗陌生。
床頭暗紫色的紗幔,一個略顯斑駁的黑褐色木櫃,還有一盞冒著灰蒙蒙煙霧的檀香。
不等他動彈,房間的門就被葉重嵐輕輕推開,對方竟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裝束,一身燕尾青色的長袍,襯得他皮膚更加雪白冷淡。
葉重嵐頭頂依舊戴著李無瑕送得竹葉發簪,那發簪風格清雅,與渾厚又黑暗的衣服總歸是不夠相配。
總的說來,李無瑕與葉重嵐相識並不算久,對方許多模樣李無瑕都從未曾見過,在他眼裡,葉重嵐還是第一次穿得這麽沉悶,讓他怎麽都看不適應。
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他總覺得葉重嵐不該這樣穿。
就像是天上的皎月遇到了月蝕,透光的潔白被啃噬的一點不剩了。
葉重嵐見蘇醒後的李無瑕躺在榻上,渾身還傷的不能動彈,卻把目光不錯落地放在他的身上,便忍不住打趣道:“怎麽了?才醒來就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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