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雲霄回到劍宗,迎面撞上寧笑笑。
寧笑笑神色複雜,對他問:“大師兄,你的傷不要緊吧?”
“沒什麽大事。”
“那妖尊呢?”寧笑笑繼續問:“他受了傷,又測出魔血,如今怎麽樣了?”
樓雲霄猶豫了一下,沒把寧珂就是阿珂的事告訴寧笑笑。
畢竟現在寧珂的情況很不穩定,叫寧笑笑知道了情況,只會讓她擔心。
“他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受魔所害,身中魔毒,有魔化的風險,所以我決定暫時將他關在地牢,再思考對策。”
寧笑笑聽到寧珂情況還好,在心裡松了口氣。
“那有什麽是我能為他做的嗎?”她正色道:“我聽到大師兄你對長老說妖尊是被誣陷的,而寧家村那件事,我也欠了妖尊一個人情,所以這次我想幫他。”
聽她這樣說,樓雲霄倒是想到一件事。
“我希望你能和清儒前輩潛入佛門看一看。”
清儒的領域最突出的能力是隱身。
他帶著寧笑笑去探查佛門最合適不過。
“師兄懷疑那個無絕方丈對嗎?”
寧笑笑見樓雲霄點頭,心裡自然清楚了。
便說:“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找清儒前輩商量。”
……
送走寧笑笑,樓雲霄加快步子,朝著寧珂所在的地牢行去。
再次回到牢房,看到小狐狸還安然睡著,他才松了口氣。
向前走了幾步,腳卻觸碰到了什麽硬質的東西。
垂眸,樓雲霄這才注意到他的靴子碰到了寧珂散落的紫衣。
拿開那身衣物,發現有半塊玉佩躺在其中。
正是他在魔淵送給寧珂的那半塊!
稍稍回落的心情再次泛起驚濤駭浪。
樓雲霄幾乎立刻拿出了自己乾坤袋裡的另一半玉佩,將兩塊玉佩嚴絲合縫地拚接到一起!
他隱隱覺得這玉佩裡藏著極重要的信息!
不然在魔界那靈池中,池水所化的母親不會指引著他將這塊玉佩拿到手。
玉佩有靈。
相接即融合。
下一瞬,樓雲霄便置身於一片熟悉的場景內。
千峰巨石,高聳的大殿坐落其中,漢白玉鋪砌的地面,連片的府邸,琉璃瓦,紅牆綠樹,山門前刻著流雲宗三字的招牌,散發出鋒銳的劍意。
這是沒有覆滅前的流雲宗。
樓雲霄快走幾步,進入山門,遠遠看到在小院裡獨自練劍的小小身影。
那是他。
六歲的年紀,脖子上掛著半塊玉佩。
身子還沒有劍長,一招一式卻有了凌厲的氣勢。
玉佩隨著他的動作轉到身後。
正朝著……一個影子。
樓雲霄看清了那是寧珂!
男人躲在樹後,手裡攥著一個破舊的香囊,上面用白線繡有小狐狸圖案,邊緣則是兩個人的名字。
分別是“寧珂”和“樓雲霄”。
樓雲霄微怔。
心上陡然湧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是歡愉,也是低落。
歡愉是因著原來寧珂竟一直默默關注著他。
低落則是因著,對方對他的關心,也只是因為自己是那人的轉世。
難怪寧珂將自己給他的香囊全部丟棄。
只因他手裡……已經有了那人給的香囊。
珍惜保存了這麽多年,都不曾離手。
樓雲霄斂眸,藏下那極致的落寞。
繼續看下去。
玉佩似乎是有著留影的能力。
因著樓雲霄和白婉茹各自留有一半。
所以白婉茹的記憶也一並留存,顯示在樓雲霄的眼中。
他看著畫面流轉,白婉茹發現樓靖身體被大魔佔據,與其戰鬥,卻不想自己早已深中魔毒,而兩人背後,那眾弟子也無一幸免,魔紋爬遍全身,嘶吼著攻擊白婉茹。
他目睹了母親的憤怒和絕望。
一顆心像是被刀子剜割,眸中盡是對大魔的殺意和恨意。
而接下來,他看到了寧珂。
那人看向白婉茹的表情,有著不亞於他這個親生兒子的悲痛。
看到寧珂用石碑封印了大魔,看著寧珂動手殺了徹底魔化的白婉茹,又哽咽地抱住女人的屍體,喊她“白姨”哭著說“對不起”。
看清寧珂蒼涼絕望的笑。
看著他強裝堅強地起身,背負著殺死這些人的重擔,一步一步,走出被狐火淹沒的流雲宗。
影像播放至此,樓雲霄終於明白了。
寧珂當初廢了他的金丹和雙眼,皆是因為那時候修為低微的他被魔毒入侵的太厲害。
唯一救他的辦法只有——破而後立。
而寧珂之所以對他說那幾句狠話,只是因為阿珂他……
不願意原諒殺死了白婉茹的自己。
不願意原諒毀滅了流雲宗的自己。
他這是在自責。
恐怕萬年前,那個樓雲霄的母親也是白婉茹。
而以寧珂的性子,自是將白婉茹當成了親人。
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
樓雲霄只要想想,便覺得渾身發冷。
他以前總覺得阿珂肆意妄為,無拘無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次一次拋棄他,做事從不在乎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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