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了一場遙遠的噩夢。
薑霽北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觸感熟悉的被窩裡。
他倦乏地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起床。
直到摸到手機的那一瞬間,薑霽北才感覺到不對勁。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他應該和大毛一起在緬甸仰光。
可是現在,他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家裡?!
在仰光街頭直播時是十八日凌晨,薑霽北慌慌張張地查看手機,驚恐地發現,日歷上的日期竟然顯示著二十號!
他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情是……自己走進了馬戲團,隨後看到了……
記憶像是被裁斷之後取走了一截,無論薑霽北如何回憶,都回憶不起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也想不起進入帳篷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更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回國的。
回國……對了,大毛!
大毛哪去了?
薑霽北立刻撥通大毛的電話,聽筒裡傳出的卻是無情的忙音。
他登陸聊天軟件,打開和大毛的對話框,發現聊天記錄停留在十七號。
大毛問:“小霽老師,行李收拾好了嗎?我現在打車去你家接你。”
薑霽北回:“過來吧。”
然後就沒有了,薑霽北記得,之後大毛來接他,他們一起去機場,到緬甸,回酒店,然後大毛睡了,他一個人在半夜出門軋馬路。
失去記憶的這兩天裡,大毛並沒有聯系他。
薑霽北心裡亂極了,在對話框裡給大毛留言:“看到立刻打電話給我。”
他放下手機,努力地回憶著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了,失去意識之前,他正在直播!
想到這裡,薑霽北立刻來到桌前,打開電腦,登錄自己的直播帳號。
登錄成功之後,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瀏覽器卡頓了近三秒。
直播間……不會沒了吧?
腦海中浮現出與當前處境毫不相乾的擔憂,薑霽北點入後台頁面,發現自己的直播間沒有被封,隨即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自己的帳號關注人數比原來多了近三十萬,私信也比原來的數量多得多。
面對天降的好事一樁,薑霽北心情稍有好轉,好奇地點開了“9999+”的私信列表。
點開最上一行的私信,這位主播馬上就後悔了。
那是來自近期關注者的親切問候:“你改名叫小霽騙人中吧,裝神弄鬼給你的媽掙棺材錢,國產鬼片都拍得比你好,你拍的什麽垃圾,你和你的媽什麽時候直播吊死?”
“嗒嗒嗒嗒嗒嗒嗒”,薑霽北的鼠標快得像芝加哥打印機,一套拉黑操作有如行雲流水。
第一條就挨了罵,他小心翼翼地滾動著私信列表。
不查看詳情的時候,每個帳號下只會顯示私信內容的第一句,大量的信息加載讓他的瀏覽器反應極慢。
薑霽北一邊痛苦地忍受著操作的延遲,一邊艱難地閱讀著網友給他的留言。
與其說是留言,不如說是清一色的謾罵。
有罵他演不下去就失聯的,有罵他裝神弄鬼宣揚迷信的,更有甚者直接快進,開始攻擊他的相貌和人品。
當主播需要極強的抗壓能力,但再強也有極限。
何況薑霽北自己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的心情從驚恐變為難受,又從難受變為怒不可遏。
薑霽北點進自己的主頁,打開視頻內容回播,決定親自看看自己到底是怎麽裝神弄鬼的。
打開二倍速播放,他看到自己走在仰光街頭,入公園,過林蔭道,踏上草坪,行進到帳篷入口,見了臉上有刺青的年輕女人,買了票。
薑霽北記得自己是兩手一起掀開門簾的,目的是為觀眾營造開幕感。
畫面播放到這裡時,他調整播放速率,改回了正常播放的一倍速。
自己忘掉的畫面,究竟是什麽?
畫面中,薑霽北伸手掀開帳篷的門簾。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片漆黑,一絲光亮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手機壞了?
電腦前的薑霽北皺起眉,他明明記得,自己靠近帳篷的時候,裡面透出光亮,還有模糊的人聲。
然而視頻裡呈現出來的直播畫面,卻是靜悄悄的。
在一片寂靜裡,薑霽北只能聽到視頻裡的自己發出的輕微的呼吸聲。
突然,黑暗中隱隱約約泛起紅光。
薑霽北拿起手機,湊近屏幕,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絲紅光。
黯淡的紅光裡,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垂掛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薑霽北眯起眼睛。
有點像……一個被吊住的人?
紅光忽然熄滅,畫面再次陷入黑暗。
下一秒,一張被剝了皮的血肉模糊的臉突然猛地貼到了鏡頭前!
伴隨著“啊”一聲大叫,鏡頭劇烈晃動了一下,像是手機掉到了地上,畫面隨即定格在一片黑暗。
視頻在這裡結束。
看著屏幕中間的暫停標志,坐在桌前的薑霽北隻覺得頭冒冷汗,背脊發涼。
他並不是被那張突然出現的臉嚇到的,而是——
薑霽北定了定神,操縱著鼠標,將進度條往回拖了點,然後將畫面定格在那張血紅的人臉上。
盡管這張臉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耳朵上戴的綠色耳釘,他越看越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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