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很感謝…你。”
男人開口,他的聲音比岑清所聽過的沙啞嗓音還要粗糲萬倍,像是含著細碎的礁石和淤泥,甚至聽不清部分詞語。
那股詭異的腔調,就好像人類的發音對他來說十分困難。
“魚鱗,非常多,”他緩緩道,“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岑清輕輕“嗯?”了一聲。
他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出來,那些魚鱗獲得還是很困難的,不然清單上也不會只希望他一天拿到一片魚鱗。
而他昨天叫人背回去那麽多,鎮長樂意滿足他其他需求。
男人將空蕩蕩的漁網掛在了小木屋外面的鐵鉤上,過了一晚它依舊是濕的,好像沒有放乾過一般。
他轉過身聽岑清講話,這名遭受過海難的被委托人,猶豫不定的抬眸看了過來。
“——我想找我的遊船,”漂亮的遇難者帶著期待道,“鎮上是不是可以幫我發信號?”
男人像一尊被海風侵襲過的雕像一般沉默著。
等到眼前的漂亮來客輕微蹙起眉尖,“聽不懂麽”這樣呢喃,他才十分緩慢而僵硬的點了下頭,就像是脖頸的骨頭長在一起了一般。
“可…以。”
他說,“我回去請示鎮長,他同意後,會有人來帶你過去。”
他說完後,去屋子裡收拾了岑清的床鋪,卷成一卷扛起來,拿了桌上的食盒,和之前接頭的人一樣跛著腳踩著淤泥離開。
看到床鋪被卷走,岑清想到他昨天落了汗漬,心中有些小小的羞赧,站在門外,指尖扣著木門的邊緣,臉色微微泛紅。
然而嗓子就像失了聲一般不知道要怎麽說。
他最後還是閉了嘴,任憑男人給他換新的床被後離開。
只是男人行動遲緩的讓他懷疑會不會隨時都跌倒。
而男人離開的方向遠處,是一座高高的教堂,塔尖幾乎穿進沉暗厚重的雲層中,詭異的立著。
……
【進屋吧,你剛才不是餓了?】系統道。
岑清抱著飯盒,踏進逼仄的小木屋,迎著窗戶坐下,看到裡面的食物後,對那個叫鎮長的人有了一絲好感。
“比昨天豐盛太多了,”他小聲嘀咕,“他們真的很需要魚鱗啊?”
系統:【估計是。】
這次除了海鮮和麵包之外,還有一小杯魚湯。
半透明的,上面飄著淺色的油花,散發著很香的氣息,宛若可以食用的精油般沁人心脾。
這是岑清來到這個副本後,第一次聞到的好聞氣息。
他忍不住多嗅了嗅。
“……好香。”
香滑的魚湯淌入食道,因為微燙,岑清脊背泌出輕薄的汗液,臉頰也透著紅潤,眼眸有一瞬迷離,“我喜歡這個。”
音色輕軟。
桌面上的金色擺件倒影著他的身影,紅唇微張,舌尖探出來在嘴角輕輕一舔。
-
暴風雨說來就來。
岑清本來不覺得每天都下一場暴雨這個猜測是真的,但在他登上小船,隨後海浪不住的將他向遠處撕扯的時候,慌的心臟在胸腔直跳。
“沉錨!”
在直播間的幫助下,沉重的鐵投入深海,湮沒在波詭的深色海浪中。
然而它是無法將他拉回岸邊了,很快,岑清就感覺到有大顆大顆的雨水淋向面頰,將睫毛都打成一簇一簇的。
濕腥的水汽大團大團的湧入鼻腔。
似乎要將他全身都浸滿那股奇怪的味道似的。
岑清抹了一把臉,想要鑽到甲板的帳篷中裡。
船體忽然一震!
“!!!”岑清抓著帳篷的撐杆蹲下。
就像是有東西在下面猛然撞擊一般,白色的小船幾乎翻倒,在深暗色的波濤沉浮,岑清在雨水中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雨水和海面的交界處,似乎有黑霧一樣的東西在下面蔓延。
將整個船體下方的海水都染成了黑色。
然而在黑色的波浪翻滾間,岑清卻在其中看到了一些閃爍著詭異磷光的東西。
就像是油脂流彩隨著黑浪一同泛起,海水一片亮晶晶的,在黑暗的天空下宛若細小的星辰。
他怔了片刻。
忽然又是一波海浪打過來,如果不是有帳篷在身邊擋著,恐怕要變成落湯雞了。
而順著嘩啦啦的巨大聲響,一片魚鱗,隨著海水衝刷到他的腳邊。
“啪……!”
魚鱗的形狀暫且不論,它上面此時此刻竟然閃爍著詭異的熒光。
那熒光下面,則是岑清十分熟悉的,他上午好不容易洗漱乾淨的半透明黑色黏液。
岑清心底升起荒謬之感。
而在風雨海浪的推動中,他腦海中更多的是尖銳的恐懼。
——這是人魚從身上剛剛剝離下來的嗎?
那些流光溢彩的顆粒是活性物質,所以會在這個時候閃爍著光芒?
他的船下面,是人魚?!
然而海浪不容許他想太多,船體傾斜,帳篷比他高,岑清如何都進不去,隻一會兒的功夫,他的下身就全部浸沒在海洋之中了。
雙腿使不上力氣,岑清全靠臂力將自己掛在船體上。
但就在他掙扎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皮靴子灌滿了海水,一下變被衝走,冰涼的海水中,似乎有柔軟的物質,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圈住了他的腳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