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杯子，將剩下的溫水一飲而盡。

　　陸含璟又拿了塊新毛巾給他換上，程禦說了聲謝謝，用手在毛巾上壓了會兒，將手打濕後貼上自己的兩頰，冰涼的感覺頓時讓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喟歎，他又道了聲謝，說：“今天多虧有你在，本來說約你談正事，結果什麽都沒聊成，還勞煩你照顧我這麽久。”

　　程禦的鼻尖和兩頰掛著些水潤的濕氣，語氣很是誠懇，是在陸含璟面前難得的有禮。

　　“我們不是一早就達成一致了嗎。”陸含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安撫他，“來日我會去程氏詳談合作方案，這個也急不得，畢竟這樣的項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

　　程禦問：“那你保證一定會注資嗎？”

　　“我不能保證。”陸含璟搖搖頭，他臉上笑意不減，說出來的話卻留了很大余地，“一切還要看後續的協商溝通。程總，你知道的，我也是商人。”

　　“哦。”程禦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神色寡然的臉上看不出他是否對陸含璟的答覆感到滿意，過了小會兒，他又微微挺直上半身，說：“陸總，我很高興我們之間能達成初步的合作意向，不過為了不多生事端，希望我們雙方都能做好保密工作。至於具體的合作方案，接下來我手下的團隊會去望津詳談。”

　　言外之意，是希望陸含璟，或者說是陸含璟背後的陸家，暫且不要在明面上與程氏集團扯上關聯。

　　看來程禦要防的是自家人。

　　陸含璟心下了然，他點點頭，“那是自然。”

　　陸含璟答應得這樣快，程禦倒不意外，以對方的精明程度，自己這點小伎倆，恐怕早已經被看穿，不過對陸含璟這種效益至上的生意人來說，過程如何並不重要，他隻追求結果。

　　不過對程禦來說，陸含璟能一口應下，也算是了卻自己一樁心事，方才刻意挺直的背也泄了力，舒服地枕回床頭墊。

　　程禦背靠著柔軟的墊子，視線隨性一掃，陸含璟自上而下都被他納入眼底。

　　程禦這才注意到，自他清醒以後，陸含璟一直在床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對方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出什麽窘迫的姿態，程禦才下意識忽略了這麽久。

　　他摸了摸鼻尖，道：“今天麻煩你挺久的了，我這個樣子也沒法再招待你什麽，要不你就先回去吧，之後咱們再聯絡。”

　　“行。”陸含璟應了一聲，轉頭去收拾床頭櫃上的碗碟和藥箱。

　　陸含璟生得高大結實，因處理家務，他的袖口皆齊整地挽起，露出有力的小臂，動作間，小臂的肌肉線條被牽動，動態的拉伸更顯出一種生猛的力量感來。

　　程禦有些不好意思再讓他勞累，剛想去勸，卻被他這幅模樣吸引了注意力，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最終只是隔著衣服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在心裡發出一聲羨慕的歎息。

　　陸含璟將一切恢復回原狀，也勸住了程禦試圖再次答謝的話，向他簡單道別後就下了樓。

　　程禦家中格局空曠，陸含璟雖然沒有逛個遍，但剛才忙上忙下，自然知曉這裡並沒有其他人留宿的痕跡。

　　他越過客廳時，視線在電視屏幕上洛羽書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鍾，隨即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意，大步跨出了門。

　　開車出去的路上，陸含璟與一輛黑色機車擦肩而過，足以炸街的引擎轟鳴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識掃了一眼過去。

　　僅僅一眼，就讓他沉下臉色。

　　騎手意態張揚，穿著齊整的正裝，身前唯獨少了條領帶。

　　身份昭然若揭。

　　-

　　蔣舟惦記著程禦發的信息，忙完事情就匆匆回了天宸壹品，進門卻率先看到了兩雙用過的客人拖鞋，換鞋時他還注意多看了一眼，程禦慣用的軟拖不在其中。

　　程禦還在家。但有誰來過？

　　“程禦？”蔣舟喊了一聲並往裡走，客廳空曠無人，電視開著，他掃過一眼，屏幕上暫停的儼然是洛羽書參加的選秀節目。

　　蔣舟猛地回頭，再看一眼門口的客拖，腦海裡立刻閃過不好的念頭。

　　“程禦！”他再度喊了一聲，這回聲音拔高了許多，可依舊沒有回應。

　　蔣舟急了，蹭蹭蹭往樓上跑，卻在程禦房間門口猶豫了，他心裡閃過許多念頭，最終還是沒有敲門，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房間裡幽暗，程禦還睡著，他吃過退燒藥，身上熱度也退了些，也沒有異樣的紅，臉色隻泛著淺淺的粉白，看上去睡得香甜。

　　蔣舟一愣。

　　只有他一個人？

　　這時，床頭櫃上亮起一股光源，蔣舟輕聲走近，發現正是程禦的手機屏幕。

　　他看到三個來自陳廷玉的未接來電，最新的通知是一條飛信消息。

　　L：「好好休息，糖氽蛋喜歡的話下次再給你做。」

　　？？？

　　不是，誰還來給程禦做飯了，誰？？！

　　蔣舟沒忍住，發出了一道短促的氣音。

　　正是這一下，驚醒了本就淺睡中的程禦。

　　程禦按了按酸澀的眉心，有一瞬間他以為是陸含璟在身邊，於是含糊地嘟囔了句你怎麽又回來了，睜開眼才看到是一臉氣鼓鼓的蔣舟。

　　蔣舟乍然與他四目相對，也被嚇了一跳，一時沒有余力探究程禦剛才的呢喃，他見程禦的眉頭漸漸蹙起，心裡發慌，於是先發製人地問他：“你這是睡了有多久啊，我剛看到陳廷玉給你打了三個電話，還有其他人在飛信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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