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含璟得償所願,頓時露出了溫和的笑意,程禦卻覺得這人真是執著得可怕,明明沒有擺出多麽強硬的姿態,偏偏自己每一步,都落在了對方預設的路線上。
這種看不見的控制欲,帶給程禦一種莫名的心慌,甚至不是剛才被對方抓著手腕時的病理反應所能比擬的。
一進別墅,程禦就有些別扭地說要休息,後來只在送餐時開了回門。
直到夜色降臨,他也沒見到陸含璟的人影,心下稍稍安定,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門。
這片海域屬於基地和度假別墅聯合的私人區,到了夜裡,幾乎就沒什麽人影。
程禦坐在門前木階上,盯著平靜漆黑的海面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木板擠壓的輕微吱呀聲,程禦轉頭一看,是陸含璟拿著兩聽冰啤過來。
男人極為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與他隔著約有兩人位的距離,伸出胳膊,眼裡帶著笑意,等程禦接過手裡的易拉罐。
程禦遲疑了兩秒,接了過來。
他前世幾乎滴酒不沾,記憶中,原主也不是能喝酒的人,怪隻怪今天跳傘時的肆意開懷,讓他也大了膽子,想試試酒精的魅力。
兩人都沒說話,風與海浪聲中,只有撲哧開瓶的聲音,和輕輕的啜飲吞咽。
罐身覆著層冰冷的水汽,捏在手裡久了,那股子潮意穿透緞質手套便往裡鑽。
程禦將空了大半的易拉罐放到邊上,突然就扯掉了自己的手套。
啪嗒一聲,一雙手套交疊著落在階上。
陸含璟動作一滯,不動聲色地望了過去。
只見程禦面色泛紅,低垂著腦袋盯著他如玉雕而成的瑩潤雙手,又起性般地自己捏著玩,指尖也被他按出了粉白顏色,看起來格外的嬌氣又脆弱。
像是醉了。
陸含璟一閃而過這個念頭,卻見程禦突然又抬起了頭看向他,就只是盯著,也不說話。
陸含璟被他專注的眼神盯得後背發麻,手上也情不自禁地使了勁,空掉的易拉罐被擠壓著,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程禦好似被驚到,眼裡又恢復了幾分神采。
他略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漆黑的海面,與白日見到的波光粼粼相距甚遠,程禦又看回陸含璟,昏暗夜色中,男人墨藍色的眸子也深得辨不清顏色。
“愣著做什麽,又在思考人生嗎?”陸含璟帶著笑意問他,“怎麽樣,這回有思路了嗎?”
程禦又遭了調侃,暈暈乎乎的,身體比腦子動得快,伸出腿輕輕踢了陸含璟一腳。
陸含璟默不作聲地受了這一下。
眼神落在他細瘦的腳踝上,晦澀難明。
程禦已經微醺,自然看不出這些細節,只是覺得這個貫來強勢的人,突然變得這樣逆來順受,反叫他玩心大起,又試探著去踢對方。
幾次下來,陸含璟還沒怎麽動作,程禦自己就先累了。
他喘了口氣,身子懶怠地靠上旁邊的欄杆,眼裡還閃爍著點點星芒,突然就生出些傾訴的欲望來,“我以前都沒有試過這樣玩,跳傘很開心,謝謝你。”
陸含璟:“嗯。”
他坦然又單純地受了這一句謝,反叫程禦不知道如何應對,腦袋歪了歪,又說:“今天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
程禦的字眼咬得輕巧又軟乎,尤其他有了些醉意,說話更是含糊,一句話像是被海風卷纏著帶出來的。
他本意是想道歉,雖然聽上去實在太沒誠意,陸含璟卻還是不計較地應了:“嗯。”
程禦癡癡地笑了兩聲,“你人還怪好的……”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話音未落,腦袋已經歪倒著靠在了杆子上,那句話的尾音也轉成清淺的呼吸聲。
良久,陸含璟才輕聲回了一句。
“嗯。”
他獨自清醒地盯著海面許久,直到夜風刮來一陣不容忽視的涼意,才站起身,打算將程禦帶回屋裡。
剛剛湊近,就見程禦兜裡的手機屏幕一亮,隔著單薄的布料,那點光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陸含璟停下動作,而程禦也從小憩中醒來。
他揉了揉眉心,沒有察覺到陸含璟已經離他近了不少,只顧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機,解鎖一看,原來是洛羽書發來了消息。
程禦盯著那幾行字,和洛羽書發來的鏈接許久,才明白過來,對方已經成功拿下返場賽名額,下周就可以回歸舞台。
這結果正在他意料之中,程禦隻敷衍地回了句:「棒。」
可那頭就像受了莫大的鼓舞一般,劈裡啪啦發來許多消息,還附帶一個賣萌的貓貓表情包。
程禦看著張牙舞爪的小貓,莫名想起了有點黑一巴掌拍掉陸含璟手機的畫面,情不自禁地撲哧一聲輕笑。
陸含璟原本就順勢在程禦身側坐下了,如今聽得這聲清脆的笑,下意識地轉頭過去,一下便看到聊天框裡最頂上,選秀節目的鏈接。
對方是誰,一目了然。
對著洛羽書發來的消息笑容燦爛,對自己就這般不假辭色。想到白日裡程禦對自己的避之不及,陸含璟心中難免五味雜陳。
陸含璟拿起階上的冰啤,一口灌了進去,又隨手將易拉罐一整個捏扁,在程禦被這碾壓的脆聲吸引過來時,對著他露出一個冰冷寡淡的假笑,說:“程總對自己的小寵物可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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