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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面積不小的花園,再往後就是佔地廣闊的法式洋房。
女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草坪上,見到程禦過來,她們互相攀談的動作瞬間變得心不在焉起來,雖然沒有將驚豔與好奇擺在明面上,視線卻都情不自禁地跟著他遊移。
程禦渾然不覺,在侍應生的招待下,徑自走入宴會廳。
他來得並不算早,卻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這個程氏集團的新任掌權者身上可謂是謎團重重。
程家上任掌權者是年過古稀的程朗坤,他一生風光,唯一的遺憾便是長子早逝,圈內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讓次子繼任,沒想到去年他退位的同時,推出來的繼承人竟然是被他養在深閨多年的程禦。
“養在深閨”當然只是玩笑之談,大家都清楚,程朗坤不是糊塗人,程禦在上任前,早已經接觸家族事業多年。
這樣講他,只是因為在掌權之前,程禦從未以繼承人的身份出現在社交圈中。
他不走程老爺子廣交眾友的路子,只在正式接任之際向公眾露了個面,此後又恢復了深居簡出的模式。
但就是那驚鴻一瞥,他堪比名姝的外表和從不離身的黑色手套,讓人覺得,這不像一個集團的實權者。
倒像是……
這話不曾明說,但程禦上任了多久,這種謠言就在圈子裡流傳了多久。
不知有多少家族中的荒唐小輩都想一探究竟,只是程氏在江城的勢力實屬盤根錯節,沒人敢真的去動程禦。
他今天的出現,讓大家重新卷起了八卦的心思,一時間,宴會廳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朝他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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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禦掃視一圈,還沒看到有疑似陸含璟的人出現,這具身體就因為人群與過多的關注而產生了些應激反應。
陳廷玉不知為何還沒有進來,程禦只能不適地往上拽了拽手套,試圖給自己更多一些安全感。
好在沒多久,身為晚宴主人的梁瓊便款款上台,為這次的宴會致辭。
她落落大方又善言談,將眾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程禦得以小小喘了口氣,悄無聲息地隱入角落,拿起甜品台上的草莓蛋糕,低下頭小小地吃了一口。
倒不是真饞到這個地步。
只是白天被高原拽著糾纏,又沒能好好吃上飯,再加上在山路上曲折緩行許久,他此刻便生出些隱約的不適來。
這具身體的低血糖不容忽視,他只能趁機補充點糖份,以防要緊時刻難堪。
梁瓊致辭之時,眾人背後的宴會廳大門又陸續走進來幾個身影,大家都很知分寸,知道是自己遲來了,便悄悄然不作聲,唯恐打擾到其他人的雅興。
陸含璟正在此列。
他信步而入,站定後,視線便下意識地先在廳內一掃,敏銳地發現大家的站位有些奇怪。
似乎……隱隱約約朝著同一個方向湊近。
視線順勢過去,便停留在角落裡低頭吃甜點的高挑青年身上。
那處的燈光暗,只能看到對方精致側顏和漂亮凌厲的下頜線條。
似乎是不想讓旁人關注到自己,他自以為高明地躲在暗處,殊不知場上所有人都分了一半的心思在他身上。
還那麽明目張膽地、用舌尖勾起鮮紅的草莓顆粒,一點一點地吞吃入腹。
見他定定地看了許久,楊子晉主動解釋道:“陸總,那位便是程禦,先前是他遣人送來消息,說想買下《麥田裡的守望者》,不過被你拒了。”
“而且……他也正是錄音裡那位。”
楊子晉的聲音越來越輕,聯想到那晚的場面,臉都開始臊紅起來。
錄音裡的那位?
早聽楊子晉提及當事人的身份,陸含璟原還不以為意,直到見了面,才意識到這其中的荒誕來。
被玩得喘息連連的“程總”,正是這位長相矜貴、卻也愚笨狂妄的程家掌權人?
陸含璟的視線在那截紅潤舌尖上流連不過一瞬,便默不作聲地移開。
“真誠感謝今天在座的各位。”
台上梁瓊的致辭也接近尾聲,掌聲雷動中,她視線虛虛掃過,與台下各界名流逐一對視,臉上掛著到位卻疏離的笑容,直到對上角落裡的程禦。
大概是有些顧忌旁人的目光,梁瓊發現對方努力這麽久,卻連一小塊草莓蛋糕都沒吃完。
尤其抬起頭看她時,唇珠上還掛著點白色奶油,像她女兒養的小倉鼠藏糧被發現時的模樣,且乖且呆,不像傳聞中那般不近人情。
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用眼神勸退了周遭蠢蠢欲動的權貴們,緩步朝角落的程禦走去。
程禦眉心一跳。
沒有認真聽人家講話還被當場抓包,他沒法繼續躲在角落,只能放下蛋糕,走出去,主動向梁瓊靠近。
甫一進入燈光范圍,便如同畫中人踏入凡塵。
且不說眉眼輪廓如何精致,只看程禦裸露在外的皮膚如珠如玉、瑩潤姣好,一眼便知是尊養出來的。
對程家稍微有些了解的,都知道新上任的掌權人程禦今年二十又八,原該是和大家一般圓滑世故的模樣,再晚兩年甚至可能生出沉溺酒色的疲態,偏偏這人依舊一副矜貴清冷的姿態。
越是如此,越讓人好奇他冷漠面具下,是否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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