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他癡怔,程禦更加嘲諷,“我還當是什麽呢,就這?”
“就這?”沈廷玉不可置信地重複,眼白都憋紅了,“程家害我家破人亡,你覺得這還不夠嗎?”
“你那時多大?八歲?九歲?小時候不懂事就算了,二十年過去了還只會聽一面之詞嗎?”程禦冷冷道。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有錢搬去港市做試管嗎?因為他們聯合我二叔,把我拐去了偏僻山村。這筆支撐你們在港市開始美好新生活的錢,是拿我的痛苦換回來的。”
程禦一句一頓,緩步逼近沈廷玉,後者被他冰冷刺骨的眼神激到,一時竟也往後撤。
“你們在港市待了多久,我就在深山裡被折磨了多久。
事情敗露後,你父親畏罪自殺,你母親癲癇發作,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而你,竟然還腆著臉,說要報復我?”
程禦冷冷地嗤了一聲,“不愧有他們的言傳身教。”
沈廷玉雙眼睜大,口中重複喃喃,“我不信。”
“事實如此,容不得你不信,要說也是巧合,沈文進竟然是你生身父親,他有我從八歲到二十八歲的心理檢測報告,要知道真相,你不如去問他,”
“但是。”程禦劃出一個蒼白至極又滿含惡劣的笑,“你敢去嗎?”
往事恨意如刀,卻反過來插到了沈廷玉身上。
刀刀鋒利,冰冷淬骨。
“憑你的才智,蟄伏在我身邊這麽久,真的沒有產生過對往事但凡一絲一毫的動搖嗎?程家是將這事兒藏得很深,可憑你能動用的權限,難道真的查不出端倪嗎?”
程禦聊完往事,又冷酷地掀開了沈廷玉的遮羞布。
“你閉嘴。”沈廷玉嘴唇顫抖,“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你敢嗎?”
程禦輕輕笑,本就勾人的五官更顯出某種堪稱詭譎的豔麗來,“你將半生的時間花在了我身上。你接近我,設計我,取信於我,照料我的衣食住行,關注我的愛恨嗔癡。”
“到現在,你愛上了我。沈廷玉,從你試圖接近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輸定了。”
程禦說完,極為輕巧地邁出幾步,徒留沈廷玉身形不穩地撐著廚房的台面。
金鈴的清脆聲回蕩在他耳中,沈廷玉卻已經沒了方才的得意。
他覺得自己好似溺了水,胸口酸悶不止,鼻腔也發澀,二十年的往事不斷在他腦海中回蕩,又被程禦的三言兩語輕易地擊潰。
他該恨程禦嗎?他能愛程禦嗎?
沈廷玉渾身都在顫,半晌,他滿眼赤紅地抬起頭,盯著程禦,說:“你不用試圖動搖我,程禦,你已經落在我手裡,不論往事如何,我都會將錯就錯。”
程禦歪了歪腦袋,視線越過他,落在了背後的窗上。
沈廷玉似有所感,剛想回頭,便聽得身後傳來窗戶被砸碎的巨大聲響,他愕然地睜大眼,轉瞬已被放倒在地。
陳述隨之躍進,按下對講機:“已製服。”
大門那邊也被破開,一群人魚貫而入。在身著製服的特警後,還有兩個程禦熟悉的男人。
蔣舟是罵罵咧咧地衝進來的,“媽的,說給你放個定位器,竟然沒放錯。”
而陸含璟則要沉默許多,他大步邁進的同時,視線已經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程禦一遍,視線在腳踝的金環上一滯,陸含璟瞳孔瞬時緊縮,密密麻麻的紅血絲落在他的眼白處,與墨藍色的眼眸形成了冰火交融的怒意。
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才勉強沒有當場發作。
又將視線落在程禦臉上,而此時的程禦也終於散去了在沈廷玉面前偽裝出來的鎮定自若,面色蒼白如紙,支撐不住般往後趔趄了兩步。
蔣舟想去抓他,卻被陸含璟搶先一步。
陸含璟幾步上前,甩下衣服披在程禦肩上,又小心地托著他的臉頰,程禦的臉上泛著冰冷的感覺,陸含璟隻覺得心裡劇痛,這二十多個小時裡,他經歷了極致的擔心、恐懼和憤怒,又有現在失而復得的慶幸和狂喜,所有的情緒交雜在一起,逼得他眼中幾乎要溢血,可再見到程禦時,他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溫和至極的——
“有沒有吃飯?”
“吃過。”程禦偏過腦袋,在陸含璟將碰未碰的掌心上貼了貼。
其實只有清晨時的一些食物,但現下這個條件,程禦也不想陸含璟擔心,便這樣答了。
陸含璟從兜裡翻出顆奶糖,幾下拆開塞進他嘴裡。
就在這時,已經被面朝下摁倒在地的沈廷玉突然又激烈地掙扎了起來,他的唇舌留出空隙,竭力問了句:“陸含璟,你看清我的下場了嗎?你知道怎麽樣才能萬無一失地擁有程禦的一生嗎?”
沒有人理他,只有陳述眉頭緊鎖,悶聲踹了他一腳,隨後擔憂的眼神不自覺地朝陸含璟望去。
陸含璟卻只是取了工具,俯下身鉗斷程禦腳踝上的金環,然後托著虛弱的他往外走,沒有分出半點眼神給沈廷玉。
陳廷玉頭暈腦脹,盯著被陸含璟摟在懷裡的人的背影,嘴唇無聲而動
——“程禦。”
他的腦袋被狠狠壓在精心準備的羊毛毯上,繼而用氣音發出了含糊的一句。
“我還留了禮物給你們。”
第075章
“廢什麽話!”
陳述聽到沈廷玉在嘀咕, 不耐煩地又給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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