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娜說到最後一句,氣虛得不行,呻吟道:“我需要馬上動手術……”
梁度抓住了關鍵點:“公司裡有人記得他嗎?”
“沒有。所有曾經接觸過他的人,都沒有關於這個人的印象。他投遞的電子簡歷在人事部的電腦垃圾箱裡,歸類為‘放棄面試’。”
“可你卻記得。為什麽你與眾不同?”
芙蕾娜實在撐不住,向前倒在梁度身上,梁度紋絲不動地頂住她。“我也不知道……梁度,我沒騙你。我研究了很久,確定他因為接觸到‘那東西’的能量,回到過去的時間節點,走了一條和原本不同的路。這不就是愛因斯坦的世界線理論嗎?
“你如果想要再見到活的喬楚辛,也許可以試試……你放過我,讓他們救我,等我平安了,就把前往大樓最高層的權限……給你……”
芙蕾娜身體癱軟,暈倒在梁度懷裡。梁度收起消音手槍,抱著她走進醫療中心,叫道:“外科!馬上手術。芙蕾娜中彈了。”
手術在三個小時後完成,很成功。芙蕾娜所中的是小口徑的普通子彈,子彈卡在盆腔內,沒有傷到大動脈和重要髒器。醒來後的芙蕾娜聽醫生說完傷情,知道梁度這一槍是手下留情了,但如果當時她拿不出能打動梁度的東西,第二槍洞穿的就是她的心臟。
現在她可以報警,但要承擔梁度逃脫追捕後,瘋狂報復的巨大風險。
要冒這個險嗎?還是說,引梁度去接觸“那東西”,看看會是什麽結果?
芙蕾娜陷入沉思——她想要進入公司董事會,除了掌握更多的金錢與權力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弄明白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它蘊含的能量如此浩瀚,她仿佛站在宇宙星雲的面前,怎麽能不動心……
梁度像個局外人一樣,神色自若地走到她的病床前:“腹腔鏡手術而已,不需要躺太久吧?我送你去辦公室?”
……惡魔!芙蕾娜腹誹著,悻悻然道:“股份轉讓給我,我就不報警。”
梁度很乾脆:“等我如願了,股份可以給你。到時你來找我拿,反正你都會記得,不是嗎。”
芙蕾娜無話可說,叫醫護人員把擔架床推到了她位於大樓200層的CEO辦公室,把自己的指紋、虹膜和DNA等生物標識交給梁度,還有前往212層的ID卡。
“只能打開門禁,沒有雲服務器操作權,那是董事們直接管轄的。”芙蕾娜顯得有點惆悵,“其實我想和你一起過去,我想再近距離看一看‘它’。”
梁度嘲諷:“等拿到我的股份進入董事會,你可以每天抱著慢慢看,和它做愛都行。”
女CEO怒視他:“當初我是瞎了眼才想和你結婚!像你這種人躺在枕邊,誰能睡得著覺?”
“你是想和自己的欲望結婚,跟我有什麽關系。”梁度拿了個小提手箱,把所有通關材料裝進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212層是個空曠無比的大廳,因為門禁森嚴,持械安保重重把守,內部管理反而較為松懈,深夜時分只有兩名值班人員在工位上打盹。
梁度順利通過安檢和門禁,進入大廳,一眼就看見銀白色金屬柱子連接在拱頂和地板之間,呈現上下寬,中間窄的圓弧柱形狀,像個沙漏,或是標準的龍卷風。
那是個龐大的中空容器,外殼是鈦合金,其中一面外殼敞開著,露出第二層氣凝膠牆體,呈現半透明的淡藍色。再往裡,才是一個充滿了冷凍液的密閉空間,浸泡著芙蕾娜口中的“那東西”。
梁度悄無聲息地走近,隔著氣凝膠牆體,審視內部之物。
冷凍液仿佛幽藍海水,阻隔了所有窺探的視線,根本看不清內容物。梁度耳中似乎聽見了什麽模糊的聲音,像有人在裝滿水的玻璃缸外說話,但聽不清楚具體字眼,同時伴隨著輕微的咕嘟咕嘟的冒泡聲,和噗嗒、噗嗒的心跳聲。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氣凝膠牆體上。
金色光芒從幽藍海水深處泛起,轉眼從柔和到明亮,燦爛得像海底升起了太陽,依稀勾勒出一個輪廓。
梁度沒法用語言形容那是什麽,也許是人形的光,也許是光裡的神明。
他油然生出了一種錯覺——光在對他說話,盡管他什麽也聽不清。
“……你是誰?”梁度低聲問,“能讓我看清你的模樣嗎?”
光似乎在回應,但他看不清,聽不清。
不遠處的躺椅上,打盹的值班人員換了個姿勢,吧唧吧唧嘴。
梁度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他低頭觀察從容器底部伸出的無數光纜,找到了芙蕾娜所說的,標志為“137”的那一條,旋開接口。他極短地猶豫一下,把手指探了進去。
世界線跳躍是什麽感覺?於梁度而言,那就是“一恍神”。
“我們……會結婚嗎?”
身後傳來清澈男聲,梁度從短暫的晃神中清醒,端在指間的玻璃酒杯紋絲未動,淡琥珀色的龍舌蘭酒液在杯中一漾也不漾。
黑色睡袍隨意披在身上,頭髮還帶著剛沐浴後的濡濕。他沒有回應,甚至沒有回頭,仍挺拔地站立在落地窗邊,從頂樓高空俯視燈火璀璨的城市。
“梁哥?”身後的男人凝視梁度的背影,眼中愛慕之色滿溢。
梁度轉身望向床上的戀人。床頭燈的光暈中,二十二歲的安聆朝他露出了個柔軟的疑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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