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皇宮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囚籠,只要身處其中,我就會感到壓抑,以至於喘不過氣來。”
賀炤不太能理解,他蹙起眉:“朕不知。朕出生起就身處皇宮。”
對賀炤來說,皇宮裡的規矩的確繁瑣,但他在那裡生長了二十年,早已習慣。
換句話說,他根本不知道皇宮外面的生活應該是什麽樣子。
沒有振翅過蒼穹,自然不能明白金籠的拘束。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喬曦有些泄氣:“罷了,就當我沒說過吧。”
“你若是覺得皇宮憋悶,朕以後準你隨時出宮遊玩,也多多陪你去行宮小住。”賀炤趕緊坐了起來。
那種與喬曦之間的疏離、遙遠的感覺再度出現,賀炤心頭一跳。
明明近在眼前、明明觸手可得,可賀炤總隱約感覺自己與喬曦實際上隔了很遠很遠。
喬曦不想和他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閉上眼睛,說:“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靠著朕睡。”賀炤大手攬過喬曦。
他想與喬曦更加靠近。
喬曦掙扎一下,本來是想拒絕的。可鼻尖聞見賀炤身上的氣息,不知不覺很好地撫平了他因奶茶而生起的惡心感。
於是喬曦懶得挪窩了,就靠在賀炤的肩膀上閉了眼。
如此坐著睡覺還是不夠舒適,賀炤乾脆抱著他躺了下來。
馬車不算寬敞,不過兩個人相擁而眠剛好。
喬曦靠在賀炤的胸膛上,聽見他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睡吧,別擔心,朕陪著你。”
迷迷糊糊著,喬曦真墜入了黑暗的夢境。
這一覺便睡到了亥時,期間晏清買來了山楂片,喬曦也沒有吃到。
終於,鑾駕抵達了驛站。
喬曦睜開眼,發現賀炤不知何時已經離去。馬車裡唯剩自己一人,陷在柔軟的墊子中間。
問過身邊的小太監,喬曦才知道原來是到了驛站,他們要在這兒休息一夜,明日繼續趕路。
喬曦從車上下來,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公子!”
身後傳來安和的聲音。
喬曦回首看去,卻驚覺安和重新穿上了內侍的服飾。
“怎麽回事?”喬曦指著他的衣服問起。
安和撓撓臉頰說:“是晏清公公要我,哦不對,是奴才,晏清公公要奴才換的。”
“晏清公公說陛下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不會治奴才擅自逃宮的罪,就當奴才是跟出宮侍奉公子了。不過現在既然回來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
喬曦臉色不太好:“我說了你既跟著我逃出來,就是自由身。別自稱奴才了,我這就去找晏清公公說說理。”
安和忙拉住他:“公子別去,奴、我也是自己願意的。”
“你自己願意?”喬曦驚訝,“別誆我,誰願意為奴為婢?”
安和垂下眼:“可我除了留在公子身邊侍奉,也無處可去了呀。”
喬曦按住他的肩膀,真誠發問:“你當真沒有別的想法?比如去做點小生意之類的?我、我現在沒錢,但我可以向陛下借點,給你當本金。或是你拿去找個地方買個宅子,做點別的營生?”
安和苦著臉:“我八歲入宮,在宮裡當差快十年,實在不知還能做什麽。”
在宮中的時候,安和很想逃離。可逃出來的這段時間裡,安和卻發現自己與其他人的差別太大了。
自己是受過刑的身子,留下了難言之隱,這讓他無法在旁人面前抬起頭來,更無心思考以後。
入夜後,安和其實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該逃出來,還是留在宮中更好,起碼宮中還有別的小太監,他好歹不算異類。
看見安和神情低落,喬曦不再逼他,而是說:“若是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與我說,聽到沒有?”
安和點頭如搗蒜:“嗯!”
“那陪我走走吧?”
喬曦語氣輕快,想要轉移安和的心神。
兩人一同繞著驛站周邊閑逛起來。
夜色已深,著實沒甚好看的,走了一圈松泛過筋骨後,喬曦就帶著安和回到驛站。
恰好碰見連劾被潛龍衛們押送出來。
連劾深深看了喬曦一眼。
喬曦喊停潛龍衛:“我想和他說兩句話。”
顧翎遲疑:“他是要犯,我們必須守在旁邊,以免他傷了公子。”
“無事,你們守在旁邊就好,我只是說兩句話。”喬曦說。
顧翎考慮一回,還是指揮兩名潛龍衛往後退了幾步,為他們留出了談話的地方。
關於連劾的身世,喬曦已經聽賀炤說了些。
他站在連劾面前,問:“你當真是北琢的二皇子?你本名叫什麽?”
接連受傷,又被關押多日,連劾變得相當狼狽。他嘴唇發白,乾涸得好似荒年龜裂的大地。
連劾說話的聲音也極為嘶啞:“我是不是二皇子很重要嗎?這段時間我吃的苦頭,算是償還了之前做過的孽了吧?你可解氣了?”
“我無心報復你。”喬曦蹙眉,“所以不存在什麽解氣不解氣。”
連劾自嘲一笑:“是,今日種種不過是我自作孽。”
見他模樣實在可憐,不過幾句話,乾裂的嘴唇已經撕裂、滲血。
喬曦拿出水囊,拔掉塞子,遞給他。然而連劾的手被緊緊捆著,沒辦法接過水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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