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發紅,委屈的樣子惹人憐惜。
“我好不容易遇見陛下這樣對我好的人,為什麽要別人來分走陛下……我不要……嗚嗚嗚。”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太后嚇得不輕,她和聰明人打了一輩子交道,從未遇見過傻子,對說哭就哭的喬曦是完全束手無策。
“秋菊。”太后不自覺求助自己的大宮女。
秋菊也沒見過這陣仗啊!
她只能趕緊端出威嚴的樣子,恐嚇道:“大膽,你豈敢在太后面前失儀!”
豈料這一通嚇唬,反倒讓喬曦哭得更狠了。
“太后,不要納妃好不好……嗚嗚嗚太后你不喜歡我嗎……不要搶走陛下……嗚嗚嗚……我好難過……”
太后咬牙,她最煩旁人在自己面前哭泣,吵得她頭疼。
就在太后即將忍不住要把喬曦攆出去時,太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陛下駕到——”
長樂宮中的宮人們紛紛跪下迎駕。
賀炤走進殿內,看也沒看太后一眼,徑直來到喬曦身邊,將人攬入懷中。
“卿卿莫要哭泣,朕在這兒呢,沒有人要搶走朕。”
賀炤語氣溫柔,分明是做戲,卻以假亂真。
喬曦配合著埋首在他的肩頭,縮在他寬厚的懷抱中,可憐巴巴地抽噎:“陛下……”
等哄好了喬曦,賀炤才看向太后,口頭上對她請了安。
緊接著他幫喬曦求情:“太后莫要見怪,喬卿與常人不同,才在您面前失了態,還請您不要責怪他。”
皇帝都親自求情了,太后還能說什麽,隻好勉強扯起笑容:“無事,哀家知曉的。”
賀炤頷首,又問:“倒是不知太后方才說了什麽,惹得他如此傷心?”
太后撥動著手中的佛珠:“不過是提了一句要給皇帝選妃的事,他就哭了,怪是小氣。”
賀炤歎氣:“太后怎麽又提選妃的事。父皇新喪,兒子無心選妃,更無心立後大婚,再等等吧。”
“喪期已過,皇帝也除服了,此時選妃合情合禮,如何不成?”太后道,“便是你父皇在天之靈,也定是不願見你后宮空虛,後繼無人啊。且為國本計,皇帝實在是該選妃,為皇家開枝散葉。”
“太后此言差矣,兒子並非後繼無人。”賀炤低頭看向喬曦,“喬卿懷著的,不正是兒子的血肉嗎?”
喬曦把腦袋埋得低低的,他什麽也沒聽見。
太后被噎了一下,半晌又說:“即便如此,皇家子嗣,多多益善,還是該多選妃妾,為皇帝綿延子嗣。”
賀炤松開了喬曦,忽然站了起來。
他身形頎長,肩背寬厚,純黑龍袍無風自動,顯出其威嚴逼人之氣勢。
這一刻,太后意識到,眼前的賀炤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可以輕易掌控的小娃娃了。
他已長大,成了有主見有雄心的君主。
賀炤腰背挺直,語氣堅決道:“太后,兒臣心悅喬卿,願與他長相廝守,白首不離,縱使當真要選妃,還請太后給兒臣和喬卿最後一些兩廂廝守的時間,過幾年再說吧。”
皇帝如此頂撞,太后大怒,胸口不住起伏,甚至脫口而出本該忌諱的話:“好啊皇帝,哀家瞧你是翅膀硬了,忘記了是靠著誰才登上的九五之尊位。”
太后動怒,在場所有人紛紛下跪。
聽見宮闈秘辛的宮人包括喬曦全都脖子發涼,心中期盼這對母子少說兩句,別待會兒想起來後悔,把他們拖下去滅口。
“兒臣不敢。”
賀炤話說得恭順,但直直望向太后的眼神卻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太后一揮手:“都滾出去。”
喬曦如蒙大赦,忙起身,跟著宮人們退出了正殿。
喬曦走出長樂宮,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賀炤,便停下了腳步,站在甬道邊,打算等賀炤出來。
看來這對天家母子的情況和《暴君心尖寵》上寫的一樣。
太后出身鄭氏一族,她的父親是鎮守北地的護國大將軍,說白了是割據一方的梟雄,兵強馬壯,如一把利刃懸在大衍朝頭上。
太后的兄長在朝中任戶部尚書,掌全國錢糧,還有幾個弟弟,都身居要職。
更別提姻親裙帶,整個朝堂幾乎都被世家大族們把持著,他們彼此通婚,互相勾結。
先帝身子不好,又寵愛太后。到先帝後期,太后處理朝政都成了常事,朝臣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好有皇家宗親和寒門文官們在堅持反對,才不至於讓太后太過囂張。
因此賀炤雖是皇帝,對上太后也不得不讓步。
糟糕,我該不會選錯邊了吧。喬曦懊惱。
第8章
從長樂宮中出來時,賀炤的臉色陰沉得好似煤灰渣子。
他已貴為九五至尊,卻還是要受到太后的掣肘,著實令人氣憤憋悶。
然而等到跨出長樂宮的大門,看見甬道邊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時,賀炤心中翻湧的火氣忽然就消失了。
他來到喬曦身邊,問:“是在等我嗎?”
喬曦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正要跪下行禮。
賀炤攔住他,抓起他的小臂,讓他與自己並肩而行。
喬曦斜著眼睛悄悄打量了一眼賀炤的神情,發現他臉上沒有半分受辱的憤懣,甚至嘴角還有些許上揚。
不愧是為君王者,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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