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馮悅山應道:“你睡。”
後兩個字一出來,陳木便覺得疲憊加倍,他在馮悅山肩窩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小蹭兩下,含糊說道:“廚房有吃的。”
“聞到香味了。”馮悅山接道:“吃完了我會收拾。”
陳木疲憊的眼睛淺淺眨了兩下,然後徹底合上。
馮悅山抱人去了主臥,放下後蓋好被子,確定陳木呼吸均勻後,才回到客廳。
雞湯一口氣全喝了,馮悅山將一切收拾妥當已經過了零點,他看向窗外,那裡的萬家燈火已經熄了大半。
而他這裡,也是浩蕩紅塵的一粟。
是歸途。
“馮悅山”這個傳奇,從吃喝玩樂的上流社團中徹底消失。
周源林沒瞞著,現下都知道馮悅山是“為愛收心”。
以前的兄弟們每打來一個電話都要長籲短歎一陣,開始問候的人還多,漸漸的就沒有,原因無它,馮少嘴欠,對面感慨一去不返的瀟灑歲月,馮悅山張口“哈哈哈,你單了這麽些年,不行相親試試吧。”
馮悅山跟陳木說好的約會一直後推,沒別的,你忙完我忙。
好不容易等陳木消停下來,馮悅山這邊又面臨一個重要合作,從之前的朝九晚五,到如今早晨七點離家,晚上十一二點回來,忙得厲害索性住在公司。
陳木倒是平常心,但又一個晚上沒回去後,馮悅山怨氣衝天。
他前腳噴完策劃部那邊的疏漏,後腳抱著電話恨不能扭到桌子下面去:“不行你來陪我嘛,我這裡寬敞,劇本在我這裡也能看。”
馮悅山這個調調,陳木沒有拒絕的余地:“行,我中午過來。”
“得嘞!我給你準備小零食!”
陳木輕笑,他都這麽大了,不需要小零食。
可掛斷電話想想馮悅山話語中的喜愛跟依戀,又心裡發甜,告訴自己需要的。
陳木照舊收拾了一個書包出門。
他隻戴了個墨鏡。
陳木就有這種神奇的魔力,他的長相清秀但不張揚,加上氣質一抹,更為自然平和,當路上擦肩而過,要等人走遠了,你才會一點點反應過來:剛才那個人,好像一陣清風啊。
所以陳木稍微一遮掩,被認出的概率不那麽大。
不像沈連,沈老師哪怕蒙著頭,單看身形也能認出來,這騷氣!這張揚!
陳木抵達頂天國際辦公大樓後沒去前台,而是給馮悅山打電話,那邊應該在忙,沒接到,陳木也不著急,大廳明亮寬敞,他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
陳木知道馮悅山看到未接會打過來,他慢條斯理拿出劇本,新的角色很有難度,他如果領悟不透回頭還要找沈老師交流一下。
陳木注意力高度集中,但也能感知到,身旁坐了一個人。
對於這麽多空座位,為什麽對方非要坐在他旁邊,陳木沒有細想。
忽的,一樣東西掉在地上。
陳木被吸引注意力,視線稍微移開,看到地上落了個小本子,大小剛好能裝進上衣口袋裡。
對方有些費勁地俯身去撿,陳木匆匆一掃,約莫四十多歲,眉眼端刻,有種在大風大浪下挺身而立的肅靜沉穩。
陳木很輕松地彎腰撿起來,然後遞給對方。
馮父頓了頓,接過:“謝謝。”
“不客氣。”
馮父從前身邊常帶助理,但如今半退,就不耽誤年輕人的時間,他隨身帶記事本的習慣是從爺爺那裡養成的,有些東西從手下過,有加深記憶跟思考的空間,體驗不一樣,便一直沒改過。
剛才本子是不小心掉地上,馮父脊柱不太好,醫生叮囑躬身要小心些。
第240章 山木(十七)
馮父裝好記事本,扭頭看到陳木的書包,明顯使用了很多年,肩帶位置被磨出了毛邊,上面掛著一串應該是寺廟求來的平安符,紅繩泛舊。
“怎麽不換個好書包?”馮父問道。
“能用。”陳木說,“還很結實。”
這話別人說馮父可能感覺不大,但陳木是馮悅山的男朋友。他兒子何許人也?從墜地起什麽都是頂配,會跑時就懂得穿好鞋,鞋帶顏色看膩了都要重新換一雙,書包就自己沒背過幾分鍾,更別說肩帶起毛這種,擱他兒子手裡,早就不知道換了幾十個。
所以這樣的馮悅山,竟然會一見鍾情陳木。
“在看什麽?”馮父又問。
“工作用的。”陳木說:“劇本,下個月開機。”
馮父沉沉“嗯”了一聲。
陳木則主動開口:“現在很少有人會用記事本了。”
“你覺得老古董?”
“沒有。”陳木說:“我也喜歡。”
馮父原本不信,但緊跟著瞥見陳木在劇本上做的批注,字跡橫平豎直,印刷體似的。
老一輩信奉“字如其人”,馮父也不例外。
字這東西,不練就生,而陳木的字跡工整中自帶兩分寫意,給人感覺平和之下有靜默生長之意,想想馮悅山那個狗爬的,馮父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兩人又相安無事坐了會兒,馮父突然說:“當明星不算個穩定職業。”
“我知道。”陳木接道:“少年時的夢想,如今有機會,就全力實現,不會一直拍戲。”
馮父:“不拍戲做什麽?”
“想做的多了。”陳木大大方方:“曾經想開個小賣鋪,那時候條件不允許,現在好轉了,想開個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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