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令一邊臉腫著,嘴角卻壓不住的翹起,裝作愁眉苦臉的道:“唉——老臣也不知啊,太子與喻公,咱們是一個也惹不得,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啊!這大周的基業,怕是要變天了……”
*
今日的夜晚,灰蒙蒙的。
天邊一抹不真切的灰黑,仿佛囤積著厚厚的烏雲,天幕已然承接不住那樣的渾濁,隨時都會有暴雨墮下……
轟——
像是電閃,隨即是雷鳴。
夜幕被閃電剖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映照著遠處,一隊騎兵快速逼近。
“來者何人!”
獵苑轅門,守衛底氣十足的大喝:“止步!下馬!”
“喊甚麽?!”有人走到轅門之下。
守衛們立刻拱手作禮:“拜見大行令!”
來人正是主管司行署的掌官——大行令。
大行令呵斥道:“是自己人,打開轅門,放行!”
“可是……”守衛們遲疑道:“大行令可有牙牌、令符?”
大行令瞪眼:“牙牌?令符?如今天子昏迷,哪裡來的令符?”
守衛們更是為難:“若是沒有令符,卑將們實在不敢打開轅門,尤其……尤其還是夜間。”
“放肆!”大行令口沫橫飛:“睜大你們的狗眼,我是為喻公辦事!倘或壞了喻公的大事,你們是隻曉的,喻公那霹靂雷霆的手段,別說是活命,你們連全屍都留不得!還不放行?!”
守門面面相覷,大行令揮手,身後幾個親隨上前,將獵苑的守衛推搡開。
轟——
轟隆——!
轅門仿佛野獸的血盆大口,一點點被推開。
分明還未下雨,馬蹄聲仿佛響雷,轟隆隆的湧入獵苑。
大行令卑躬屈膝,壓低聲音道:“將軍!將軍您請!老朽這就帶將軍,去捉了那太子攸寧!這面請!”
湧入獵苑的兵馬,正是北狄夜襲的軍隊。
北狄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堂而皇之的進入了秋祭獵苑。
“請!”
“請!”
“將軍,您請!”
嘩啦——
大行令親自打起太子營帳的帳簾子。
營帳中燈火暗淡,葉攸寧卻並未就寢,而是端坐在案幾之畔,手中握著一卷簡牘,閑適的看書。
“哈哈!”北狄將軍說著蹩腳的中原話:“好一個美人兒!”
大行令諂媚道:“將軍,這便是我們大周的太子!”
北狄將軍笑道:“你們大周,是論姿色來選儲君的麽?怪不得皮相甚妙,身段也是極好,只是這治理天下的能力,就——”
北狄將軍的中原話並不如何地道,除了口音,有時還有些忘詞兒,憋了半天,道:“差強人意。”
葉攸寧慢悠悠的放下簡牘,淡淡的道:“文盲。”
“甚麽?!”北狄將軍指著葉攸寧,道:“他說我甚麽?”
顯然,北狄將軍聽不懂“文盲”是甚麽意思,但他能看得懂葉攸寧的表情變化,葉攸寧的表情,分明是沒有變化,十足不將他看在眼中。
葉攸寧道:“孤在誇你,差強人意的意思,是滿意,而非不滿意。”
北狄將軍還是聽不懂,但並不妨礙他動怒,呵斥道:“來啊!把這個嬌滴滴的太子,給我捉起來!本將軍,要親自教訓他!”
葉攸寧面色平靜,還是那般風輕雲淡。
在北狄士兵撲上來的一瞬間,葉攸寧早有準備,突然回身,動如脫兔,十足靈動的往黑暗中一轉。
大行令喊道:“後門!快追!他要從後面跑!”
北狄將軍大吼:“追!!給我追!”
北狄士兵揮刀直接砍破營帳,一眼便看到逃跑的葉攸寧。
葉攸寧身材纖細,一身太子的華袍十足扎眼,尤其是金絲滾邊兒,在篝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想讓人忽略都難。
“在那邊!”
“追!”
“給我捉活的!”
北狄將軍嘶吼著,拔出腰間的彎刀,猛地高舉,直接衝著葉攸寧的小腿投擲過去。
他說過要捉活的,可沒說不要殘廢。
嗖——!!
彎刀閃爍著銀光,撕裂黑夜。
當!!!
彎刀分明衝著葉攸寧投擲,卻在碰到葉攸寧的一瞬,猛地被人格擋。
一抹白衣猶如鬼魅,衣襟飄動,已然擋在葉攸寧身前,手中佩劍輕巧的挽了一個劍花,金鳴之聲震耳欲聾,彎刀拋了個尖兒,衝天而起。
當——
又是一聲,與此同時,一抹黑影緊跟而至,同樣擋在葉攸寧面前,黑色的袖袍一揮,正好拋在半空的彎刀之上。
噌——
彎刀突然改變方向,折返回去。
“啊啊啊啊!!”
噗呲——
北狄將軍的慘叫聲,伴隨著一捧鮮血噴湧而出。
大行令感覺熱乎乎的東西噴灑在臉上,還有甚麽東西掉在自己腳邊,定眼一看,是北狄將軍的胳膊!
胳膊從中截斷,手指甚至還在痙攣,一跳一跳的抽搐在地上。
大行令渾身篩糠,膝蓋一抖,咕咚跌坐在的地上,見鬼一般道:“喻……喻公?!長、長王子?”
護在葉攸寧面前的白衣男子,正是王子雲霆。
方才北狄將軍的那一刀,便是王子雲霆攔下來的。
而護在葉攸寧面前的黑衣男子,正是喻國國君喻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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