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寧聽了一點子也不生氣,只是有些遺憾的看了看小豆中精心剝去殼子,光滑細嫩的茶葉蛋,道:“的確是有人不喜雞子的口感與滋味兒,攸寧沒有提前詢問君上,的確是攸寧的疏忽。”
有些人連雞子的味道都聞不得,覺得是一股臭雞蛋的味道,葉攸寧很是善解人意的點點頭,道:“那攸寧這就把雞子端下去。”
他說罷,自言自語的又道:“想來宋公子也還未用朝食,再給樂醫士送去一些。”
喻隱舟:“……”果然是在端水罷?見者有份……
“且慢。”喻隱舟冷聲道。
葉攸寧奇怪,道:“君上?”
“咳……”喻隱舟不情不願的道:“哪裡有端來了,又端走的道理?既然是送給孤的,孤便有處置這些雞子的權利。”
處置……葉攸寧眨眨眼,權利?
看來做君主是有癮的,不然為何喻隱舟連雞子也要處置?
喻隱舟指著茶葉蛋,道:“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葉攸寧將盛放茶葉蛋的小豆放下來,道:“那君上若覺得雞子的味道不適,也不必強求,若是喜愛其中滋味兒,膳房中還溫著一些,可以遣寺人去取。”
喻隱舟似乎有些不耐煩,擺手道:“別忘了晚間還有接風燕飲,勿要遲到。”
今日晚間,在雒師王宮之中,周天子親自設下接風燕飲,自然是要謁見特意來“侍疾”的喻隱舟和宋子源了。
葉攸寧點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喻隱舟幽幽的看著小豆中的茶葉蛋,眯了眯眼目,抬起手來捏起一隻,茶葉的清香遮掩了雞蛋本身的腥氣,一點子異味也沒有,反而令人食指大動。
更重要的是,雞子的外皮已經被剝去,內裡光滑細嫩,就好似……葉攸寧的臉蛋一般。
喻隱舟不知為何會想到此處,眯起眼目,道:“那便嘗一顆罷。”
今日是周天子燕飲雒水會盟國君的日子,會盟的四個國君,如今被殺了兩個,只剩下喻隱舟和宋子源,而宋子源又在喻國的軟禁控制之中,於是這場燕飲真正的主角,自然是喻隱舟無疑。
天色黃昏,眾人從館驛出發,登上周天子特意安排的轀輬車,這車馬乃是周天子禦用,給足了喻隱舟面子,騎奴駕車,粼粼的駛入大周王宮。
王宮的皋門、庫門依次打開,並沒有在公車署止車,而是一直越過外朝的雉門,這才停了下來,外朝止車,這是多大的殊榮。
喻隱舟與葉攸寧下車,一路被引導著進入應門,最後是路門,足足穿過大周王宮的五門,周天子的燕飲,便置辦在路門之後的燕朝之中,排場之大,台面之恢弘,簡直不可言喻。
二人走入燕飲大殿,周天子竟已然在等候了。
葉攸寧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年紀大約六十歲左右,鬢發花白,面容憔悴,好似舊病纏身一般。
周天子見到葉攸寧,沒看到一般,不像是見到自己久別重逢的親兒子,十足熱情的走上前來,抓住喻隱舟的手掌,道:“喻公,咳咳……真是難為你如此想著寡人,咳咳咳……千裡迢迢的,親自為寡人……寡人侍疾……咳咳咳——”
周天子的身子,當真虛弱到了一個頂點,根本無法連貫的言辭,一直被咳嗽打斷。
不等喻隱舟作禮,周天子突然“嗬——”倒抽一口冷氣,面色慘白發紫,雙眼一翻,咕咚一聲向後仰倒,竟然昏厥了過去。
“快,醫士!”
有人扶住摔倒的周天子,身邊早就準備好了四個醫士,一擁而上,抬住周天子往路寢殿而去,一頓嘈雜之後,周天子被架入了路寢殿,隻留下燕飲大殿上的臣工們,面面相覷,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呵呵……”喻隱舟輕笑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幽幽的道:“好一個天子,這是在與孤頑下馬威。”
周天子被七手八腳的架著入了路寢大殿。
轟——殿門關閉。
果然,周天子並未有甚麽大事兒,也並未昏厥,推開攙扶的醫士,瞬間清醒過來,緊張的道:“方才喻隱舟的臉色如何?”
一直站在周天子之後的黑袍之人走上前來,恭敬的微笑道:“天子請放心,喻公是個心肝剔透之人,他便是知曉天子在給他臉色看,也不敢如何造次的。”
那黑袍之人一身卿大夫的裝束,年紀大約在三十歲之上,唇間泛著淡淡的笑紋,卻不顯年紀,反而溫柔又儒雅。
一張標準的美人鵝蛋臉,脈脈含情桃花眼,笑唇輕啟,姿儀萬千,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妖冶氣息。
此人正是雒師太宰,公孫無疾。
公孫的意思,如同公子一般,公侯的兒子才能稱為公子,公侯的孫子,才能稱為公孫。
公孫並非他的姓氏,公孫無疾氏葉,乃是葉國的公孫,因著他的妹妹嫁到了雒師,成為了周天子的夫人,所以公孫無疾便跟著一起入了雒師,在雒師為官。
公孫無疾為人圓滑,善於手腕心機,一路高升,幾乎是平步青雲,如今已然是雒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天官太宰。
太宰就好似後世所謂的丞相,只要雒師沒有卿士,太宰便是雒師最大的官銜。
在原書中,主角攻寒生因為阻止喻隱舟侍疾有功,誅殺喻隱舟,被周天子器重,因而封為卿士,壓住了公孫無疾一頭,而眼下寒生已然被喻隱舟殺死,雒師的卿士空缺多年,公孫無疾這個太宰,便是名副其實的百官之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