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無疾親眼看到葉攸寧飲下了酒水,下一步,便是該支走喻隱舟這個變數,等到葉攸寧與師彥春風一度之後,在合適的契機之下,讓喻隱舟親眼目睹葉攸寧的背叛。
屆時,不管喻隱舟與葉攸寧是真的兩情相悅,還是表面交易,他們的乾系再難維持。
沒有了大周太子這個擋箭牌,喻隱舟名不正言不順;而葉攸寧沒有了喻隱舟這個強有力的靠山,便像一團草芥,留在雒師之中,隨隨便便就會被人斬草除根……
公孫無疾微笑道:“天子的情況稍微好轉了一些,想見一見喻公,還請喻公移步路寢殿。”
喻隱舟身為喻國的國君,到底是大周的臣子,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因此公孫無疾用這個借口支走喻隱舟,喻隱舟不去也得去。
喻隱舟挑眉,道:“時辰如此之晚,孤一個外臣,是不是不宜進入路寢?”
公孫無疾笑道:“哎,喻公說得哪裡話兒?若是一般的公侯,自然不宜進入路寢,可喻公您是誰?那可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天子的結拜義弟呐。”
喻隱舟推脫不開,又覺得公孫無疾話裡有話,似乎故意想要支走自己一般,公孫無疾可不是省油的燈,尤其入了雒師,比在雒水更要仔細小心。
喻隱舟一笑,道:“既是如此,那請太宰帶路罷。”
“請!”公孫無疾拱手。
喻隱舟與公孫無疾一同出了燕飲大殿,往燕朝最北端,天子的寢殿,也便是路寢殿而去。
夜色已然濃鬱,走了一段之後,喻隱舟突然道:“太宰,孤方才想起來,燕飲之事有酒水沾染在衣袍之上,若是如此見到天子,豈不是大不敬之罪?”
公孫無疾蹙了蹙眉頭。
喻隱舟又道:“太宰不介意,讓孤先換一領衣袍罷?”
公孫無疾乾笑道:“自然是不介意的,這面便有空殿,還請喻公入殿更衣。”
喻隱舟皮笑肉不笑的道:“有勞了。”
喻隱舟入偏殿更衣,公孫無疾自然不能跟上來,隻好在殿外等候。他一入了偏殿,立刻將殿門關緊,一個翻身,輕盈的從戶牖翻出,一身黑色的朝袍,快速融入黑夜之中,悄無聲息的往燕飲大殿折返。
快步走入燕飲大殿,喻隱舟一雙鷹目掃視,沉聲質問:“太子去了何處?”
負責侍奉的寺人恭敬的回答:“回稟喻公,太子不勝酒力,已然被師將軍扶走了。”
“師彥?”喻隱舟蹙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此時樂鏞走過來,面上還是沒有多余的表情,言簡意賅的道:“太子請喻公,隨外臣來。”
*
“唔……”
葉攸寧渾身軟綿綿的,仿佛醉酒一般,眼尾殷紅,雙目朦朧,依靠在師彥懷中,歪歪扭扭的往前走去。
師彥摟住葉攸寧的細腰,扶著葉攸寧進入了公孫無疾預先準備好的小殿。這個小殿就在燕朝之中,因著燕朝中供人取樂的地方太多,這個小殿便被閑置了下來,但小殿的地理位置,正好是出燕朝,入治朝的必經之路。
換句話說,只要燕飲散去,羣臣必然經過此地,正好可以目睹葉攸寧與人偷情的場面。
眼下所有人都知曉,寒生死後,太子攸寧與喻隱舟成為了愛侶,一旦太子醉酒偷情,葉攸寧和喻隱舟的臉面都不會好看,他們的乾系,自然不攻自破。
師彥扶著葉攸寧進入小殿,將殿門掩上,將葉攸寧小心翼翼的放在軟榻之上,這一系列的動作,已然令師彥出了一頭熱汗,不知為何,吐息紊亂,略微有些粗重。
葉攸寧斜臥在榻上,似乎失去了意識,一時小殿變得靜悄悄。
師彥慢慢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葉攸寧白皙的面頰,輕聲道:“太子,我……我是混帳!我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對……對太子不起。”
他說著,突然失聲痛哭出來,淚水仿佛決堤,似乎仗著葉攸寧看不到,所以便如此的肆無忌憚,抹著眼淚,沙啞的自言自語:“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我……我沒有選擇的余地,誰叫阿父將我生成了一個細作,為何我天生便是一個細作……”
師彥的祖父、師彥的父親,都是細作,他們雖然是喻國的武將,卻心心念念的都是雒師。可師彥生在喻國,長在喻國,他只是隨著父親出使過一次雒師,也是在那時,稀裡糊塗之下,被父親逼著發誓,忠心雒師,忠心天子,拜了公孫無疾做義父。
師彥哭泣道:“阿父去世的時候,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他說我們師家,是天子的臣子,絕不能做不忠不義之徒,他便是死了,便是在黃泉地下,也會牢牢的盯緊我,要我為天子盡忠,若有背叛,萬箭穿心,不得好死!我很怕……很怕……我很怕不得好死,但又怕對不住太子,我師彥自詡頂天立地,到頭來,只是一個……只是一個甚麽也保護不了的卑鄙小人……”
啪!!
師彥掄起手來,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再次抬起另外一隻手,眼看第二記耳光便要扇上來。
啪……
昏睡中的葉攸寧一把抓住師彥的手臂,沒讓他扇自己第二季耳光。
“太子!?”師彥睜大眼目,不敢置信的看著葉攸寧。
葉攸寧的眼中哪有半絲昏沉,分明清醒的厲害!
葉攸寧抓住師彥的手,沒有讓他打下去,嗓音很是溫柔,安撫的道:“可是到最後,師將軍也沒有在孤的耳杯中下藥,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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