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寧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眯起了眼目,霧氣蒙蒙的眼眸中閃爍著篤定的華彩,道:“便算在湯藥中動手腳的主謀是宋公,但起碼還有人在背地裡幫著他,而此人……必然是雒水當地之人,方便取用石蜜,還有……君上可別忘了,此地是會盟大營,若沒有東道主的首肯,想要在湯藥中下料,實屬不易。”
雒水是楊國的地盤子。
喻隱舟陰測測的道:“你是說,楊公也有參與?”
葉攸寧點點頭,道:“至少是從犯。”
喻隱舟冷笑一聲,道:“好啊,真真兒是好,平日裡蔫頭蔫腦的楊公,也算計到孤的頭上來了!”
嘭!
喻隱舟一拍案幾,長身而起。
“君上……”葉攸寧伸手拉住他,因著方才那聲拍案之音,葉攸寧雙肩微微顫抖,“嚇得”眼淚在眼眶中幽幽的打轉兒,輕輕咬著下嘴唇,怯生生的看著喻隱舟。
喻隱舟下意識放軟了聲音,道:“勿怕,孤現在便去讓楊國好看。”
葉攸寧還是拉住他,道:“君上方斬殺了姚伯,此時若是與東道之主的楊國撕開臉皮,會盟怕是便要就此結束。”
喻隱舟蹙起眉頭,沙啞的道:“一個小小的楊國,都敢算計到孤的頭上,孤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分明晶瑩剔透的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兒,葉攸寧卻挑唇輕笑一記,道:“君上,何不將計就計呢?”
“將計就計?”喻隱舟反詰。
葉攸寧沒有回答喻隱舟的問題,而是對一旁的樂鏞道:“樂醫士,不知可否幫孤一個忙?”
*
雒師樓堞高聳,城門緊閉。
悄無聲息,仿佛一座死城……
雒水的盟軍整齊的列隊在雒師城門之下,今日便是喻隱舟這個盟主,帶領盟軍進入雒師“侍疾”的日子。
姚伯一死,喻隱舟“眾望所歸”成為了雒水會盟的盟主,他又掌控了太子攸寧,這個大周唯一的正統繼承人,兵臨雒師城門,可謂是要名,名正言順,要兵,兵強馬壯。
喻隱舟一身黑色的長袍,頭戴象征侯爵權威的冕旒,腰配寶劍,寬大的手掌搭在佩劍之上,幽幽的凝視著周天下最為挺拔的雒師城門。
雒水的涼風,撕扯著喻隱舟黑色的衣襟,猩紅的披風。
喻隱舟終於開口了,朗聲道:“臣喻氏隱舟,恭送太子攸寧,回雒師侍疾,打開城門!”
雒師的城門仍然靜悄悄的一片,連個士兵的影子也看不到。
“喻公!”便在此時,有人遛馬走出來,橫在喻隱舟面前,正是楊國的國君。
楊國國君一改之前卑躬屈膝的態度,騎在馬上,趾高氣昂,恨不能用鼻孔看著喻隱舟,喻隱舟的身量挺拔,很少有人可以與他平視,楊國國君平日裡都是仰視喻隱舟,此時坐在馬上,終於可以與他“平起平坐”了。
楊國國君露出挑釁一般的笑容,道:“喻公此言差矣,你說自己是送太子攸寧回師,太子呢?怎麽不把太子請出來?”
喻隱舟眯起眼目,冷冷的凝視著走出來砸場的楊國國君,道:“楊公,你乃是雒水盟軍志之中的一份子,如今孤這個盟主在此,可有你出頭的份?還不速速退下!”
楊國國君今日一反常態,哈哈大笑,何其囂張,道:“喻公,還是此言差矣!我楊國雖然是雒水盟軍之中的一份子,但雒水盟軍是恭送太子回師侍疾的,可不是助紂為虐來的!今日太子若是出現,喻公便是勤王,今日太子若是不出現……”
喻隱舟幽幽的接口:“太子若是不出現,又待如何?”
楊國國君用手指著喻隱舟,猙獰的呵斥:“你喻隱舟,便是犯上作亂的逆臣!”
喻隱舟挑眉看著楊國國君的手指,不怒反笑,道:“楊公,看來你的手指,是不想要了。”
楊國國君下意識縮了縮手指,後背發麻,冷汗直流,卻頂起一口氣,梗著脖子道:“喻公,把太子請出來罷!”
喻隱舟面容冷漠,一雙鷹目泛起涼颼颼的森然,嘲諷的一笑,道:“請太子攸寧。”
*
太子葉攸寧這幾日有些昏昏欲睡,仿佛渾身提不起勁兒來。
今日是進入雒師侍疾的日子,葉攸寧還是那般昏沉,喻隱舟提前離開營地,還需要處理各種事宜,便讓葉攸寧多歇息一會子,再去雒師城門不遲。
簌簌簌——
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摸入營地,似乎十足熟悉地形,悄無聲息的潛入葉攸寧下榻的營帳,葉攸寧還在歇息,聽到了甚麽動靜,敏銳的睜開眼去。
“你們……唔!”不等葉攸寧反抗,黑衣刺客一把捂住葉攸寧的嘴巴,不讓他呼救,直接將葉攸寧扛在肩頭,道:“得手了,走!”
葉攸寧身材羸弱,加之有些昏沉,連呼救都不能,更不要提反抗,被幾個黑衣刺客快速帶離會盟大營,七拐八拐,來到附近的偏僻之處。
嘭……
黑衣刺客踢開一處茅舍的舍門,將葉攸寧帶進去,扔在地上。
“唔……”葉攸寧摔得疼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驚慌的想要逃跑。
“想跑?”
“就這細溜溜的身子,還想逃跑?”
“這真是太子麽?生得這般美豔,別是咱們綁了喻隱舟的妓子罷!”
“哈哈哈——哭了哭了!快看,哎呦,哭起來這小模樣,哭得老子心裡直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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