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喻隱舟稍微清了清嗓子,道:“孤也是為太子的身子著急,沒有旁的意思。”
樂鏞有條不紊的道:“臣的意思是,進補與解毒,需同時進行,切不可操之過急……”
他說著,頓了頓,補充道:“太子的身子,少則進補半年,多則進補三年五載,喻公若想要在會盟結束之前,為太子解毒,是不可能的。”
喻隱舟抬起手來,剛要拍桌子,高高的抬起,下意識看了一眼葉攸寧,臨時改了方向,稍顯僵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冷笑道:“樂鏞啊樂鏞,看來你的小心思著實不少。”
會盟結束之前,葉攸寧中的毒無法清除,意思就是說,喻隱舟在會盟期間,都不能殺那些姚國的臣工,等會盟結束自後,各回各家,喻隱舟又如何去殺姚國的臣工?難道要跑到人家姚國家門口屠殺不成?
樂鏞道:“多謝喻公誇讚。”
“噗嗤……”葉攸寧再次笑了出聲,眼淚還掛在他的眼角,雙肩卻笑得花枝亂顫。
不得不說,葉攸寧的笑點的確與常人不一樣。
喻隱舟黑著臉,道:“好,你若真有本事,可以為太子解毒,孤都隨你……師彥,你現在便去演武場,撤走虎賁軍,放了那些姚國的臣工。”
“是,君上!”師彥答應了一聲,瞪了一眼總是與喻隱舟擰著乾的樂鏞,大步走出去營帳,往演武場而去。
會盟大營的演武場上,姚國的臣工們被圈在此地,已然整整半個時辰。
先前的義憤填膺、熱血沸騰,全部變成了焦急與不安,一個個臉色慘白,渾身發抖,仿佛在等待著死亡的宣判。
“來了……”
“是師彥!”
“喻侯的爪牙!”
宋公子源的唇角劃開一絲猙獰的微笑,師彥來了,喻隱舟從來說一不二,看來這些姚國的臣工是活到頭兒了,只要喻隱舟大開殺戒,他這個會盟的盟主,決計當不得。
殘暴、弑殺的罪名落在喻隱舟的頭上,宋公子源便可以作為正義之師,師出有名!
就在宋公子源自信的笑容下,師彥大步走了過來,少年的身材挺拔而堅韌,手掌按在腰間佩劍之上,挺胸抬頭,環視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姚國臣工們,還有志得意滿的宋國國君。
師彥朗聲道:“寡君宅心仁厚,不忍殺生,尤其如今雒水會盟,諸位更該眾志成城,今日之事,寡君不再追究!”
寡君,便是臣子對外,稱呼自家國君的謙稱。
師彥的話音一落,演武場上一片寂靜,只剩下了昏昏的風聲。
片刻之後,羣臣這才爆發出震驚的感歎:“甚麽?喻侯放過咱們了?”
“沒、沒事了……”
“嚇死我也!”
宋公子源呆立著,一臉的不可置信,道:“怎麽、怎麽會如此?”
宋公子源自信的笑容卡在臉上,已然變成了錯愕,道:“師將軍,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師彥冷笑一聲,道:“宋公,真是不好意思,哪裡都未搞錯,看來要令宋公失望了。”
說罷,直接甩給宋公子源一個後腦杓,施施然揚長而去!
“混帳!!庸狗!”宋公子源氣得狠狠甩袖,呵斥道:“怎會如此,分明……”
他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甚麽,眯起眼目,喃喃的道:“太子攸寧……”
方才師彥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衝過來,隱約聽到太子病倒的消息,喻隱舟走了沒多久,便叫了一個姚國的醫士過去,難道是因著太子攸寧?
宋公子源沙啞的自言自語,道:“這個太子攸寧,果然不可小覷……”
師彥回到營帳複命,喻隱舟站在營帳外面,負手而立,眯著眼目,看起來氣壓極低。
“君上,”師彥回稟道:“一切都處理妥當,請君上放心。”
師彥不解的道:“君上,您怎麽……站在這裡?”
喻隱舟黑著臉道:“樂鏞在給太子針灸,需要除衣。”
“甚麽?!”師彥大聲道:“那樂鏞豈不是要把太子的身子,看個精光?”
喻隱舟:“……”
喻隱舟一雙鷹目,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營帳的方向,隨即壓低了聲音,道:“等太子的病情大好……便砍掉樂鏞的狗頭。孤是答允過,不殺姚國的那些臣工,但未有答允,不殺他……”
“是!”師彥也壓低了聲音,一個磕巴不打的道:“請君上安心,卑將不止砍下他的腦袋瓜子,還要挖掉他那雙眼珠子!”
喻隱舟很是滿意的拍了拍師彥的肩膀,以示鼓勵。
喻隱舟等了一會子,還有其他的要事,便讓師彥守在營帳門口,自己去處理要事,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隨時前來稟報。
樂鏞為葉攸寧起針完畢,退後幾步,拱手道:“多謝太子,救命之恩。”
葉攸寧坐起身來,慢條斯理的套上自己的衣襟,開始系帶子,道:“樂醫士,你可知曉,孤只是救了那些姚國臣工的性命,卻救不了的你性命……你頂撞喻公多次,怕是只要等孤的病情好轉,你的小命,便不在了。”
樂鏞笑了一聲,他總是一張石雕臉,從不見他笑,也不見他愁,而如今竟笑了一下,那俊美的容顏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大有一種鋒芒肆意的銳利之感。
樂鏞道:“若是貪生怕死,臣也不會為太子醫看了,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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