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已然是後半夜,葉攸寧睡得很踏實,睡夢之中隱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哀嚎,並不怎麽真切,從遙遠的地方飄蕩而來。
“嗯?”葉攸寧翻了個身,把被子蒙在頭上繼續睡覺。
天色漸漸亮堂起來,葉攸寧伸了一個懶腰,不知是不是昨日事兒多的緣故,葉攸寧跑了一天有些疲累,整個晚上睡得都十足香甜。
“太子醒了?”柳羨之端來一隻金盆,為葉攸寧洗漱。
“太子,公孫在殿外候了許久。”
“舅舅?”葉攸寧驚訝。
柳羨之點點頭,道:“公孫一早便來了,但太子還未起身,公孫便沒有叫小臣驚擾太子,一直候到了現在。”
葉攸寧道:“快請。”
公孫無疾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捧著一隻錦盒。
打開錦盒,裡面是摞起來的竹簡與小羊皮。
“太子,”公孫無疾道:“這是今日一早,葉氏各家交上來的帳目與明細,還請太子過目。”
這麽多……
葉攸寧很善於安撫人,若是論理膳,他也是一把好手,可是看帳本……
一看到帳目,隻覺得頭暈目眩,條條框框好像會飛。
葉攸寧微笑道:“舅舅可曾過目?”
公孫無疾道:“無疾已然過目,有疑義的地方,已然用朱筆圈出。”
“既然如此,”葉攸寧道:“攸寧自然相信舅舅。”
葉攸寧本是不想看那些帳目,但他如此一說,公孫無疾心中湧起一股浪潮,感動的熱血沸騰。
“太子……”公孫無疾道:“你不怕我在帳目上動手腳?”
葉攸寧笑道:“舅舅曾執掌雒師,乃是天子的左膀右臂,雒師的頂梁支柱,若是舅舅想要動手腳,攸寧與如何能看得出來呢?再者……還是那句話,攸寧相信舅舅。”
“寧兒……”公孫無疾果然感動不已,眼圈登時紅了。
他以前也並非如此多愁善感,甚至可以說是尖酸刻薄,冷酷不近人情。因著整個朝廷,整個雒師,都沒有值得他感動之人。
葉攸寧卻不一樣……
公孫無疾抿了抿嘴唇,道:“請太子放心,將這些帳目交給無疾,無疾定然不會辜負太子的厚望!”
葉攸寧笑道:“那便辛苦舅舅,費心費力了。”
公孫無疾道:“太子言重了。”
“太子……”公孫無疾又道:“昨夜刺客之事,太子可有受傷?”
葉攸寧搖頭,道:“舅舅不必擔心,攸寧很好。”
公孫無疾道:“關於那些刺客,無疾略有耳聞。”
公孫無疾面有殘疾,不得入仕,但他的人脈還在,尤其是王宮之中的人脈。
昨日一整夜,圄犴都傳來陣陣慘叫,喻國國君喻隱舟一夜未出,這等子大事兒,公孫無疾自然聽說了。
公孫無疾道:“喻公連夜審問了狄賊的頭領,起初還以為是那個頭領嘴硬,不肯多說。”
“起初?”葉攸寧抓住了重點。
公孫無疾點點頭道:“正是,太子冰雪聰明,定然發現了端倪……那狄賊的頭領,其實並非不想說話,而是他也不知,那些刺客為何要刺殺他手底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子。”
葉攸寧眼眸微動,道:“舅舅必然查了這個小卒子,對麽?”
公孫無疾一笑,道:“正是,無疾覺得這其中蹊蹺,便去查了查這個小卒子,奇怪的是……”
小卒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卒子,因為家境貧苦才去充軍,沒有姓名,軍中都管他叫阿蠻。
公孫無疾道:“除此之外,甚麽也沒有查到,這個小卒子,仿佛只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卒子。”
葉攸寧摸著下巴道:“如此……攸寧倒是有些子興趣,會一會這個阿蠻了。”
葉攸寧當即與公孫無疾一同出了寢殿,往圄犴而去。
喻隱舟昨夜並未提審小卒子本人,似乎是想要晾一晾他。
小卒子被換了牢房,嚴加看守,師彥帶著虎賁軍,親自守在門外。
“太子?”師彥道:“您怎麽來了?”
葉攸寧看了一眼牢房裡面,道:“孤想進去看一看。”
師彥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道:“太子,這小卒子不知是何來頭,還請太子小心。”
葉攸寧微笑:“多謝師將軍提醒,開門罷。”
師彥將門打開,眼看著葉攸寧和公孫無疾進入了牢房,仔細想了想,招手叫來一個虎賁軍,道:“去通知君上,太子來圄犴了。”
“是,將軍。”
牢房換了,枷鎖換了,牢房更加森嚴,枷鎖更加厚重,除了枷鎖,還有許多的繩索與鎖鏈捆綁在那個叫做阿蠻的小卒子身上。
小卒子身材高大,肩膀寬闊,年紀的話,大抵在十六七歲的模樣,別看他結實壯碩,一身腱子肉,但還是個少年,面容上充斥著稚嫩的氣息。
小卒子聽到牢房打開的聲音,有些子害怕,但看到來人之後,眼眸瞬間亮堂起來,仿佛一隻大狗。
嘩啦!
小卒子站起身來,向葉攸寧的方向跨了兩步,鎖鏈被拉直,最大的活動范圍也只有兩步。
“嗬!”
鎖鏈拉住枷鎖,枷鎖扼住脖頸,小卒子被拉得向後踉蹌了一步,險些窒息。
但他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葉攸寧,兩眼放光,仿佛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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